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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诡,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从不畏惧死亡。
然而,生命即将消逝的最后一刻,他心中涌起了一股迫切的渴望——能再会燕儿一面。
纵然仅仅匆匆一瞥,亦足以让他安心地踏上黄泉路,他便可以坦然赴死。
那个令韩诡魂牵梦绕、爱入骨髓的心尖之人,如今究竟身在何方?
她能否挺过这道难关,勇敢地面对生活的磨难,坚强地活下去?
自己多么期望自己能伴她身边,共度难关,给予她安慰与鼓励。
告诉于她,自己会永远陪伴、守护着她,不离不弃。
同她讲,无论她身患何种病患,遭受何种不幸,于韩诡心目中,她永远是那个人娇俏可人、天真烂漫的小鸟儿。
此番真情天长地久,与日月同辉,皆永恒不变,直至永远,永远……
渐渐地,韩诡停止了挣扎,双眸缓缓阖上。
一切尘世的纷扰,皆已离他远去。
“姐姐……”最后弥留之际,韩诡唇边溢出了两个字。
镌刻着无限的眷恋与不舍。
仿佛他心底最温柔的呼唤,穿越了时空的界限,飘向了远方姐姐的身边。
倘若,韩诡未于首次施展“乾坤大挪移”后,身体尚未恢复之时际,便强行突破桎梏,再次催动“乾坤大挪移”的威力,
或许,韩诡尚有机会重返武林盟,与他心心念念的姐姐相会。
然而,如今,定局已成,皆已晚矣。
再亦无法目睹姐姐那温柔的容颜,
再亦不能捕捉到燕儿的那令韩诡心神荡漾的身影与眼神……
韩诡的临终一语:“姐姐,来生可还愿拾起韩诡归家,继续做那个宠爱韩诡的姐姐?”
然而,命运并未留予他表达的机会。
他眷恋着对姐姐的愧疚与不舍,再次将姐姐一人孤零零地丢于这个世上。
姐姐,可曾后悔捡诡儿回家?姐姐曾那般疼爱诡儿,却空疼诡儿一场,终是未能伴姐姐一同走过岁月长河,慢慢变老。
期待来世,若有来生,诡儿愿意做牛马,供姐姐驱策。
燕儿,燕儿……
刻骨铭心的燕儿……
韩诡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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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竹林小屋。
“不要!”
燕儿惊醒,大汗淋漓。
自她出事后的初次醒来,她便一直恐惧着所有人。
她不愿醒来,不肯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一直浑浑噩噩,仿佛游离于现实与梦境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她的世界变得狭窄而封闭,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但凡有人试图碰触,燕儿便会陷入歇斯底里的恐慌之中,抖如筛糠。
除了哥哥,她惧怕所有的活物。
这个世界虽大,可燕儿的小世界里,不可以有任何人的存在。
燕儿只能容下哥哥,还有……韩诡。
燕儿那脆弱的小世界里,悄悄为韩诡留了一席之地。
某夜,燕儿被噩梦缠绕,梦见韩诡浑身是血,踉跄着来寻她,与她作最后的告别。
韩诡的身影,渐渐淡出了这个世界。
燕儿大哭,喊着不要,不要离开自己,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来看自己。
燕儿自梦中醒来,身边空荡荡的,伸手摸过去,果然哥哥未在床上。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四处黑漆漆。
燕儿仿佛再次瞥见了那头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向她扑来。
燕儿吓得失声尖叫:“啊——”歇斯底里。
方才练功返回的楚龙飞,尚未踏入院中,便远远聆听到了燕儿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他的心猛然抽紧,疾步如飞奔进屋内。
但见燕儿孤单地蜷缩于床角,身上紧紧捂着严严大被,抖如筛糠,无助而可怜。
楚龙飞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扯过被子,欲抱燕儿入怀。
燕儿惊觉被子被人抢走,拼命抓着那唯一可以给予自己安全感的物件。
无力的挣扎,她的力量终究太过渺小,被子还是无情地离她而去。
她仿佛失去了最后的依靠,恐惧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燕儿不知所措。
绝望之际,只好采取最原始、最无助的方式——燕儿竟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头,猛劲撞向墙壁,试图缓解恐惧。
楚龙飞见状,惊骇万分,蓦然一把拉过燕儿,紧紧拥入怀中。
燕儿却似陷入疯魔的境地,拼命摇头,踢他打他,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楚龙飞虎目之中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他哽咽用颤抖的声音,于燕儿耳畔心疼地轻声低语:“燕儿,是哥哥,我是哥哥啊。”
“哥哥”这两个简单的字节,再次犹如魔力般,注入燕儿耳中。
燕儿终于停止了无力的挣扎,逐渐安静下来。
抬头望向眼前的楚龙飞。
半晌,方才“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哥哥,你去哪里了?你又丢下燕儿了。”燕儿万般委屈。
对于哥哥多次丢下自己的行为,颇感不安。
那种哥哥未在身畔,便缺失安全感的心情,难以言表。
楚龙飞万般心疼地望着怀中的燕儿,满眼愧意与坚定,他手指温柔地穿梭于着燕儿的秀发间,轻声道:
“燕儿,哥哥再也不会丢下燕儿了,那武林盟主之位,那沉重的武林大义,皆与我无关。
自今而后,哥哥只是燕儿一人的哥哥,将永远守候于燕儿身畔,寸步不离,直至永远。”
此刻,楚龙飞心中懊悔至极,对于过往的种种,他再亦不愿经历。
他唯愿安安静静地伴于燕儿身畔,隐居于此世外桃源,共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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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米乡小城。
一座古香古色的民宅位于小城的中心地带。
民宅的大门是一扇厚重的木质大门。
走进大门,是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花草树木,香气扑鼻。
“笃笃笃”敲门之声。
“谁呀?来了。”王红一边匆匆整理着衣衫,一边疾步出屋。
门外,一名小厮恭敬地答道:“王姑娘,我家堂主前来拜访。”
王红优雅地打开门栓,缓缓推开门。
小厮察觉门扉已然开启,识趣地斜退数步,为身后之人让出位置。
郑克俭风度翩翩行步近前,潇洒地躬身施礼:“王姑娘。”
王红亦回以一礼道:“郑公子。”
“那日目睹姑娘受惊,克俭特备补药,前来探望姑娘。”
忆那日,郑克俭礼贤地送王红归家后,竟意外得知,王红乃付宝的女人,颇为惊讶。
这位毫无血缘关系的表弟付宝,他自是了解的,一向洁身自好,从不近女色。
付王与郑克俭曾屡次探寻付宝的软肋,奈何付宝既不爱女色,也不贪财,更不在意权势。
苍蝇不叮无缝之蛋,郑克俭与付王绞尽脑汁,却始终无法寻获找付宝的丝毫破绽。
故而,付强每每谈及付宝之时,满脸赞赏之色。
而付王,虽心中对付宝颇有微词,却苦于无法言说付宝之不是,心中暗恼,竟亦束手无策。
眼睁睁此南部武林盟主之位,即将被付宝收入囊中。
付王与郑克俭如坐针毡。
然而,恰于此时,竟被郑克俭无意之中发现,付宝竟然贪恋女色,一声不响地与王红双双私奔至此。
郑克俭心下暗喜,遂飞鸽付王告知此事。
得知此惊天喜讯讯,付王即命郑克俭密切留意付宝动向,试图抓其软肋,一举攻之。
而郑克俭,心中思慕王红之美貌,留恋王红之身材,借口与表弟叙旧,曾多次登门拜访,暗中与王红眉目传情。
“郑堂主见笑了,不过小惊而已,已经多日了,倒劳烦郑公子挂心了。”王红再次以万福之礼,表达感激郑克俭之意。
“怎么,王姑娘不打算请克俭进屋一叙?”郑克俭满面春风,笑容和善,翩翩有礼。
王红抬头,望着郑克俭那和煦的笑颜,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郑克俭察觉王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中得意,对自己的风采更加自信了几分。
“王姑娘。”目睹王红痴久久迷于自己的儒雅气质之中,无法自拔,遂开口再次轻唤了一声。
王红闻听郑克俭呼唤自己,方才恍若醒神,瞬间脸颊染上一抹红晕。
羞答答地低头小声道:“郑公子,里面请。”
小厮们手拎着数包沉甸甸的补药与各式礼品,紧随郑克俭的步伐,一同踏入院中。
行至房门,原本一路同行的王红,竟似突然忆起了什么,她匆匆丢下郑克俭,抢先入内。
郑克俭愣了愣,未做他想,紧随其后,迈步踏入屋中。
甫一入内,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悄然弥漫于整个屋内的空气之中。
付宝此刻,正光裸着身子,斜卧于床榻之上,笑吟吟地端详着王红正红着脸手忙脚乱地将一堆东西胡乱塞进抽屉。
二人这副神情,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郑克俭抬头望向窗外,天光已然大亮,而付宝却依旧衣衫不整。
遂轻轻咳嗽一声,打趣道:“表弟真是有福之人,不仅有如花美眷相伴在怀,尚如此懂得享受,日近晌午尚未起身啊。”
付宝不喜郑克俭,然碍于礼貌,仍是不情愿地勉强支身坐起,“哪里哪里,不及郑堂主贵人事忙,你今日又来作甚?”
郑克俭微微一笑,温文儒雅,言语缓慢有度,透露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近日堂中无事,且外面春光明媚,正是出游的好时节,表哥特地前来相邀请表弟夫妻,同往郊外一日游,不知表弟意下如何?”
王红闻听此言,顿时欢心雀跃,心中如花绽放,忍不住呼唤着付宝的名字:“付郎,付郎。”
眼中期待之色不言而喻。
付宝对王红甚为宠爱,观之如此欣喜,遂不忍拒绝她的期许,开口道:“然则,付宝只身一人离开武林盟,身上并无过多银两。”
郑克俭笑容灿烂,语气慷慨而温和:“表弟此言差矣,来至表哥之处,岂可容表弟破费,车马等一应之物,表哥早已命人备好,不如我们现在便启程,共赴此春日之约如何?”
付宝心地纯良,并未多想,只道乃亲戚之间的客套与盛情,故而毫无戒备之心,满口答允。
王红取来付宝衣裳,温柔而贤淑地伺候付宝更衣。
付宝闲散起身,伸展双臂,任由王红为他套上衣衫,娴熟地于他腋下灵活穿梭,躬身为他系好腰带。
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已经重复熟练多次。
一旁的郑克俭,羡慕地望着这幅美人穿衣图,心中欲望蠢蠢欲动,肃杀之心愈发强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