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萧沉默了一会儿。
他本想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见君执罕见的没再执着询问。
只是毫不避讳的上前抓过来他的手腕,一双眸子直直盯着自己,看得他一阵心虚。
却也正是这个时候,头顶原本闪烁不停的黑化值终于算是稳定在了一个数值。
【黑化进度:30%】
玉如萧面色一僵。
却是很快又故作一副轻松之态,“你且不必担心,没什么大事。”
“那就是有事。”
君执点了点头,“师尊,可有解法?”
玉如萧被他这无比肯定的话语噎了一下,这会儿看着那直直看向自己的黑眸,想要搪塞的话语终究还是被自己吞了回去。
“此事复杂,还需从长计议。”
他道,“今后两年由我带你外出历练,莫要落下自身修炼。”
说罢,却见君执眸光之中并没有太多的惊喜之色,反倒还是被担忧与隐忍占据了绝大多数。
他不知不觉又想起来了此前面前这人仿若逼问一般的回答。
分明句句都在数落自身的不是,却将这个难以宣之于口的话题抛给了自己。
他这会儿还没从这始料未及的巨大信息量中回神,只觉得原本便充斥着诸多复杂情绪的心脏被其缠在一处,系了无数个死结。
单凭这孩子此前的极端举动,他无比担心若是贸然张口,只怕那短剑就不是递给自己了。
恐怕就直接被他拿在手里……
玉如萧突然有些不敢细想。
却自始至终萦绕着一种负罪感。
君执看着自己师尊突然唉声叹气的回到长椅上坐下,眸光闪了闪,“师尊无恙,弟子便先行告退。”
“你去哪儿?”
玉如萧下意识抬起头,问着。
“今日是月初,该领取供给了。”
君执稍稍低下头,一旁小九默不作声了抱住了他的腿,被拖着出了门。
房门在自己面前轻轻关上。
玉如萧抬手抵着额头,罪恶感节节攀升。
而在他看不见的门外,君执抱着小九行至台阶前,头顶那个旁人看不见的光影大幅度的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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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峰。
戚珩站定在山崖边缘,手中天劫锤立在一边,正看着地上的无数法宝陷入深思。
一旁是看起来被翻了无数遍的书,已经有些翻卷的书页上清晰写着:《易经起名》。
就在他深思熟虑之际,却猛然间听见自己身后突然一声长叹。
戚珩惊讶中猛地起身,刚一扭头,就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瘫在他放置在树荫下的躺椅上。
这会儿秋风瑟瑟,吹得他垂下来的长发一阵飘荡。
“你怎么来了?”
戚珩将满地的法宝武器暂且搁置,几步走近,“听闻你精神紊乱,可有大碍?”
“无事。”
玉如萧摇头,视线直愣愣的看着上方万里无云的天空。
戚珩满脸写着质疑,“你来我这儿,只是发呆?”
玉如萧点了点头,仍旧没有分给他一个视线。
而后就听见周遭一阵脚步声,戚珩自上而下垂眸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无奈与嫌弃,“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
玉如萧撑着两边的扶手坐起身来,“来你这儿躲一躲。”
“躲?”
戚珩冷哼了一声,“在你这里,何时觉得躲避也能解决问题了?”
他一句话话音刚落,就见这人像是极为头痛一般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你不懂,戚珩。”玉如萧边说边摇头。
戚珩听着他略显沉重的语调,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好像又不受控制的开始跳动。
这会儿脚底下默不作声的离远了些,“……你俩,怎么了?”
玉如萧听着他有些别扭的语调,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像是感慨一般道:“师德何在啊……”
戚珩:“什么?”
“你啥都不懂。”
玉如萧噌一声站起身,“我是他师尊!”
说着又几步走到戚珩身前:“师尊啊!”
他这边满面苦恼之色,却见戚珩甚至已经耷拉下来了眼皮。
整个人好像非常的麻木:“我听见了。”
说罢又抬手揉了揉耳朵,“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玉如萧看了他一眼,又是重重叹息一声,背过身去看着面前枝繁叶茂的大树,就听戚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所以亲都亲了你现在想起来师德了是吗。”
戚珩一震袖子,扭头重新走回了方才的位置,“真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
玉如萧看着他自一众法器之中挑选半晌,又将问题抛来了自己身上:“你说君执的冠礼,我应当送什么比较合适?”
玉如萧沉默着摇头。
又见他拿过了那本已经陈旧不已的书,“字你给取了?你没取的话我这儿有几个……”
“先不提这个。”
玉如萧摆摆手,“冠礼在即,我这等事情若不解决,只怕越拖下去……”
“你自己也知道啊。”
戚珩瞥了他一眼,“有何顾虑?”
他说着将满地的法器一一摆放整齐了,“只是因为你是他师尊?因为这孩子是你养大的?”
说罢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石块上,“虽然听起来的确有违道德。”
玉如萧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将那原本一丝不苟束在发冠中的长发拨拉出来了几缕发丝。
却道:“也不尽然。”
“那是为何?”
戚珩抬眼看他,却见这人颓然的盘膝而坐,也不在乎草屑沾上白衣,“他本就将我看得太重了,若是在有了这层羁绊,我担心……”
玉如萧抬手揪了揪地上的草叶,一句话更显得尤为沉重,“如果我死了,那他呢?”
一句“他只会更难以接受”还卡在嗓子里,却突然被人一把薅着领子拽了起来。
“你一定要死吗?”
戚珩瞪视着他,眼中满是不解与质疑,“不过是天命玉罢了,千山盟英才济济,还寻不来一方草药?”
“这般消极等死的话,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他眸光中蓦地闪过一丝暗色,却又在下一秒松开了面前人的领子。
“这种话,以后最好别再说。”
戚珩说着,又加了一句:“我怕我忍不住跟你动手。”
玉如萧垂下了头。
他甚至无暇抚平自己胸口衣物的褶皱,摸索着身后的石块靠坐上去。
沉默的气氛蔓延。
最终还是戚珩轻咳了一声,颇有些不自然道:“罢了。”
“遵从内心的选择吧,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