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开着关宏峰的车,一路驶离了繁华地带,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让元果带着关宏宇熟悉了一下右舵车的驾驶方式,下午王安全离开了以后,她才放心的将关宏宇丢在关宏峰办公室里,领着元果回了达班。
第二天,元果正好要去莱佩接水,她索性直接让元果和但拓换一下路线,让自家男友开车载着自己去了莱佩,回来的时候,拐到大曲林带他见了关宏宇一面,并得意洋洋的显摆道:“看吧,我男朋友,帅不帅?”
面对一脸凶相,胡子拉碴,还梳着长长的大油头的但拓,关宏宇不知该如何接话,只默默竖起一根拇指,低声嘟囔了一句:“你开心就好。”
说实在的,就算同样身为男人,他都觉得这货长得有点过于粗犷了,相对比起来,他还是觉得王安全、毛攀和元果怎么看都比但拓要好看点,这人虽说高高壮壮,一身结实的腱子肉,看起来让人挺有安全感,但跟他处对象的到底是自家老妹儿,他莫名就觉得这家伙看起来像是个会家暴的。
想着,关宏宇忍不住将元梅拉到一旁,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你男朋友……长得挺……咳……嗯……就是……挺有男人味儿的……他会不会……我是说……他脾气怎么样?”
:“挺好的呀。”元梅想也不想就点头答道:“他性格可好了,特别温柔。”
关宏宇:“……”
关宏宇:“那他……还挺有反差感的啊……呵呵……呵呵呵……”
元梅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局促的但拓,目光上下扫视了一眼,突然就明白了关宏宇的意思,顿时无语的笑道:“哎呀你放心~我家但拓对我可好了,不会家暴的,他要是敢打我,我直接一枪崩了他。”
关宏宇:“……”
关宏宇:“贵圈真彪悍。”
但拓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眼睛弯弯的凑上来搂住自家媳妇儿的小腰,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的对着关宏宇点头打了个招呼:“宇哥赅?你好,你好,我叫但拓。”
:“诶嘿嘿嘿……你好,你好……”关宏宇好脾气的点头,握上但拓伸出来的手,笑嘻嘻的自我介绍道:“我叫关宏宇,小梅应该跟你说过……嘿嘿……”
但拓低头看了元梅一眼,见她笑嘻嘻的回身搂住自己的腰,仰头用额头蹭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一时间竟有些害羞,一张大脸羞的通红,嘿嘿傻笑着跟关宏宇握手。
元梅一瞅他俩这个傻样,忍俊不禁的噗嗤一乐,仰着头问但拓:“拓子哥,我宏宇哥刚才问我,你长这么凶,会不会打我呢~”
:“我打哪个都不阔能打你噻~”但拓想也不想便急忙摇头,侧头对关宏宇告状道:“噫~~你这锅幺妹儿不讲理噶,一句话讲错喽,她个人就哭辽,讲我凶她,还讲我不爱她噻,啷个敢欺负她噻?”
还不等关宏宇接话,元梅就不乐意了,举着她那只好手,上去就在但拓脸上戳了一把:“哎呦~你搁这儿告我状呐?你这个狗男人才不讲理呢,怎么能跟我娘家人告我状呢?”
但拓被她戳的笑了一声,低头又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大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对关宏宇挑挑眉:“你看嘛。”
两人之间那股子酸臭的狗粮味儿熏的关宏宇直摇头,想到他老妹儿那个彪悍的战斗力后,也放下心来,笑嘻嘻的跟但拓闲聊了两句后,目送两人亲亲热热的手拉着手离开。
几天后,王安全回归,恰逢当天沈星准备去大曲林办事,元梅便跟着他的车子一起去了。
沈星将元梅放在安全屋的地下车库以后,独自开车离开,元梅知道他这是去找刘金翠了,促狭的抿嘴一笑后,便直接坐电梯到了王安全办公室。
她猜的没错,一进门,就看见关宏宇一脸便秘的表情站在王安全办公桌前,后者抓耳挠腮的思考脱身办法的时候,他小老妹儿就这样如同天神降临一般,水灵灵的出现了。
元梅大步冲到办公桌后面,张开双手笑嘻嘻的说:“安全,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来抱一个。”
王安全好好的脸色骤然变得通红,不知所措的站起身来,踟蹰半晌都没敢动弹,还是元梅主动探身抱了他一把,然后将手背到身后,迅速朝关宏宇摆了两下手,示意他赶紧溜之大吉。
王安全:“……”
犹豫了一下,他忍不住低声提醒道:“梅姐……你那个手……安全看到了喔……对不起我个子太高了……”
元梅:“……”
关宏宇:“……”
兄妹俩面面相觑,眼神交换了几个来回后,元梅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于是她干脆一脸不爽的叉着腰,仰头怒瞪王安全,混不讲理的撒泼道:“大爷的,你知不知道不可以拆穿你老大?看见了也给我当没看见!哪来那么多问题?”
王安全无语的抿了抿嘴,讪讪的的点头道:“好的老大,知道了老大,峰哥你要走就走吧,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懂事儿~”元梅笑嘻嘻的给他点了个赞,朝关宏宇甩了一下脑袋,转身欲走,却又被王安全叫住:“等一下啦~”
:“咋了?”元梅不明所以的回头问道。
王安全轻叹一声,笑嘻嘻的张开双手犯贱:“不是讲要抱一下的吗?刚刚抱我都不专心~”
:“矫情~”元梅笑骂一声后,也好脾气的张开双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王安全双手搂住她的后背,将有些胡子拉碴的下巴抵在元梅脑袋顶上蹭了又蹭,弄得她本就不甚利索的马尾辫乱糟糟的,见元梅挣扎,他也没强求,顺从的松开双手,任由自家老大领着他的会计总管开溜,只微笑着攥紧双手,试图留下方才那抹一闪即逝的温柔。
兄妹俩回到关宏峰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下午,傍晚时分,沈星回到了大曲林,接上了元梅,恰逢换班时间,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天的郭利民下班出来,便带上了小伙子一起出去吃了点东西。
郭利民非常感谢元梅,连连给她敬酒,后者的手受伤了不能喝酒,也不爱喝饮料,便用白开水赔了他几杯。
沈星叼着烟,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家那个傻兄弟自己把自己灌多了,靠在他小梅姐身边胡言乱语,嗷嗷的哭着诉苦,小梅姐好言相劝半晌无果后,将求助的眼神投了过来。
他嘿嘿一笑,凑到郭利民身边咧着嘴问了一句:“哎,郭儿,之前小梅姐说让你提醒你妹妹别跟那些社会上的人瞎混,你说了吗?”
:“讲了噶。”郭利民喝的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竟然有那么点秀色可餐小诱受的既视感,他用手撑着桌子,认认真真的歪头盯着沈星,前言不搭后语的说:“我个她讲喽,她叫我冒管她嘞事噶……我个她讲,是我们嘞恩人叫她好好学习,她就答应了噻。”
元梅一听这话,顿时感觉有些不妙,一脸姨母笑瞬间消失殆尽,当场就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与对面的人道:“喂黄老板,我阿妹……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上次托你办事,你那几个小兄弟后来有没有再见过那个姓郭的小妹妹……
行啊,你帮我问问吧……害没事,主要那姑娘她哥跟我一个弟弟关系不错,老实人家,我怕小姑娘不懂事,被咱们这些个社会上的人带坏了,不好好学习……哈哈哈……对呀,谁说不是呢……嗯呢呗,我也说像她那个年纪的姑娘,就该老老实实学习,我就怕她一不小心走了歪路……
对呀……行,那这个事就拜托你了啊……嗯嗯,你手底下的人,我不管,你这个当老板的,自己管好就行……没事儿,没事儿,本来也是我先找你帮忙的,只要把孩子掰回去就行……
大概一两年吧……到时候她哥回国了,让他哥自己管……嗯,好,谢了啊……那行,我不跟你客气了,以后有机会见面聊……嗯,好,拜拜。”
挂断了电话后,她有些无奈的挑挑眉道:“我刚才打电话联系了那边的朋友……小郭他妹妹之前被人欺负,也是这个黄老板找人去帮忙处理的,听小郭的意思是他管不了他妹妹,这个也可以理解,正好青春期的孩子,都叛逆。
刚才我问的时候,老黄倒没跟我明说,就说那小姑娘后来找过他派去的那几个人,估计是不咋听话……
不过不要紧,我跟老黄有合作,今天这个意思他能听懂,我估计他的做法就是让人去吓唬吓唬小郭他妹,叫她把心思放正地方去,该上学上学,该写作业写作业……过段时间我再联系他问问怎么个情况,不行就直接给小郭送回去让他自己看着管吧。”
郭利民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没醉,敏锐的听见了元梅说要送他回去,一着急,竟然一个侧身……把一只手不好使,没法保持平衡的元梅从小马扎上推了下去。
沈星见状,急忙小跑着绕过桌子,将坐在地上的元梅扶回小凳上,连声埋怨道:“郭儿,你咋回事儿啊,哎呦小梅姐,没事吧?啊?摔着没?”
:“没……”元梅摇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就被一脸激动的郭利民攥住了那只半残的伤手,吓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还不等她抽手,郭利民便一脸激动的叫道:“我不回克!妹姐,我还欠你嘞钱没的还上噻!我不得走噶,我要留哈报恩!你冒赶我走嘛!”
:“你……你有话好说啊,听话,小郭,你先松开我……”元梅有些紧张的紧盯着那只被对方捏住的大爪子,生怕这个长得人畜无害,却能突然出手把自己从凳子上推下去的酒彪子突然发癫,把自己手上的伤口拽开,连声答应道:“报报报,我不赶你走!
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都行,大不了以后你打工慢慢还,不用非得在勃磨,那钱我不着急用,哎别别别……别捏……不走!不走!报恩,你不走……不儿……郭儿,那个恩啊,你想报就报,不想报就不报,我不为难你嗷,你先松开我。”
:“嗯。”郭利民醉醺醺的点点头,缓缓放开了元梅那只包成了粽子的手,低着头,口齿不清的咕哝道:“妹姐,我在华国找不到这样嘞工作,也遇不到你这样嘞老板……勃磨是个好地方,我刚来嘞时候,他们跟我说,来到三边坡,努力就发财。我当初是真嘞信喽,没的想到……我真嘞很感谢你,妹姐呜呜呜呜……
我以前都觉嘞,世界上没的一锅好人……三边坡都是个地狱,我以为你跟他们说呢,是个杀人如麻嘞疯子,我都忒别害怕噻,我当初还个星锅讲,叫他冒个你走太近,怕他被你杀死……但是后来我晓得了,勃磨不是个地狱,这点有好人,只是我运气不好,没的遇见赅。
我现在在这点过嘞很好,真嘞,我一点都不想回克……我妈妈嘞手术做辽,妹妹嘞学费也有了,我还回克做拉羊嘛?你都叫我留在这点嘛……”
电视剧里,郭利民被泥潭一样的三边坡吃掉了,他的妈妈死了,妹妹也辍学了,他自己也自暴自弃,去了蓝琴的逼单房里当打手,后来还因为杀了人,被抓进了小黑屋,这辈子都完了。
但如今,他的妈妈手术成功,妹妹有钱上学,自己还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遇见了自己这个大方又民主的好老板,他的生活充满希望。
自己不像猜叔,不会拘着手下的人,他想走,随时都可以走,可他为什么非要留下呢?
为什么啊?
报恩吗?我是受过猜叔的恩惠,可这么多年过去,我替他做了这么多事,帮他赚了那么多钱,手上替他染了那么多血,什么恩还报不干净?他还想我怎么样?
难道非要陪他一起烂在这个肮脏的泥潭里,为他死在这里,才能叫报恩吗?
华国,那是我的家乡!它离我那么近,又离我那么远……我看着它,觉得触手可及,但伸手去抓的时候,又觉得它远在天边,我一辈子都回不去的地方,你却弃之敝履!为什么啊?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你能回不回,我想回回不去呢?
为什么啊?
元梅看着喃喃自语的郭利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脸色也越发难看,就连沈星都看出了不对劲,觑了一眼两人的神色,讷讷的低声问道:“小梅姐,你怎么了?咋不高兴了呢?”
:“为什么呀?”元梅胸口憋闷,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似的,闷闷的上不来气儿,只觉得郭利民身在福中不知福,越想越想不开,她索性腾的一下踹开身下的椅子,上前一步,攥住郭利民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道:“留下?留在这里有什么好?为什么非要留下?
我们华国怎么你们了?一个两个都避之唯恐不及,一个个挣命似的非要留在勃磨,你们就那么看不上华国吗?”
说到这里,元梅已经难受到不行了,就连声音中都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哽咽,她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紧盯着郭利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知不知道,有的人想回去,回不去?你能……嘶……你能回去,为什么就不愿意走呢?你知不知道有的是人想走都走不了?”
说到这里,她彻底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冷着脸松开郭利民的衣领,一下一下的深呼吸,仅剩的那只好手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寻思了半晌后,终究还是无法压制心头的火气,冷冷对沈星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你们玩吧。”后,转身就走。
沈星见她情绪不对,不禁有些慌了,大步跟上元梅的脚步,连声询问着:“小……小梅姐……你等等我……别走啊小梅姐,你……你上哪儿去呀?我跟你一起去,你手都受伤了,你一个人能去哪呢?”
一边说,他还一边死死薅住元梅的衣服,一副死活都不松手的架势。
元梅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用下巴指指桌边一脸呆滞盯着自己看的郭利民道:“把他送回去,然后把我送到安全屋。”
沈星犹豫了一下,见元梅转头要走,急忙连声答应着,在桌上丢了几张纸币后,一边高声叫着老板结账,一边手忙脚乱的将郭利民搀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