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会儿,猜叔便站起身来,侧身对元梅道:“阿妹,你跟我出来一下。”
元梅心头一紧,给了床边的关宏宇一个“我惨了”的眼神,却也老老实实的跟着猜叔去了走廊里私聊。
毛攀虽心中窝火,却忍不住凑到门边探头往外张望。
只见走廊里,两人相对而立,猜叔面无表情的盯着元梅,冷冷的问道:“你杀了杰森栗的人?”
元梅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点了点头:“嗯。”
猜叔下意识搓了一把手腕上的串珠,低声追问道:“为什么杀他?”
元梅一脸叛逆的挑挑眉:“突然想杀人,然后就杀了呗。”
“啪!”
她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猜叔一个重重的大耳光,将她整个身子都打偏了过去。
清脆又响亮的声音吓得她对面的细狗到抽一口冷气,下意识轻呼一声:“猜叔……”
他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就已经被小柴刀堵住嘴巴按了下来,后者将食指竖在唇边,一脸慌张的摇着头,用肢体语言告诉细狗,猜叔现在正在气头上,他说的多了,只会让元梅多吃苦头。
细狗皱着一张脸,犹犹豫豫的盯着小柴刀,却听身前一步之外的猜叔低沉着声音问道:“还想杀吗?”
元梅一声不吭,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抹了一把脸,仰头看着猜叔:“想。”
“啪!”
又是一个重重的耳光,猜叔回头瞥了一眼骂骂咧咧想要冲出来,却被州槟和阿牛合力制住的毛攀,又面无表情的回正脑袋,垂眸俯视着直挺挺跪在面前的元梅问道:“还想吗?”
元梅仰头看着猜叔,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想。”
“啪!”
:“现在,还想吗?”猜叔的声音中没有半分温度,俯视着缓缓爬起来跪直身体的元梅。
后者低下头去,吐出了一大口血,舌头扫掉了嘴唇上的血,又缩回口中舔了舔被牙齿划破好几个大口子的腮帮子,直起身体,仰头看了猜叔一眼:“还想。”
“啪!”
猜叔紧紧的咬着后槽牙,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危险的眯起双眼,死死盯着元梅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现在,还想不想了?”
看猜叔都气哆嗦了,元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嘴里的血却先顺着唇边流了出来,她下意识用手抹了一把满下巴的鲜血,低头将血沫子吐到身侧不远处的地上,抿了抿满是又腥又酸铁锈味鲜血的嘴唇,讪讪的捂着脸,低着头小声认怂道:“不想了”
猜叔背着双手,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身后哐哐作响的病房门,和门内有些癫狂的毛攀,只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元梅问道:“我打你,你认吗?”
:“认。”元梅捂着脸颊,抬头觑了一眼猜叔的脸色,老老实实的点头应道。
:“下次,还犯吗?”猜叔并没有因为元梅认错而消气,仍旧用冷冰冰的语气问道。
:“不犯了。”元梅一脸温顺的抬着眉毛,一双眼睛偷感很重的仰视着猜叔,活像个偷了妈妈钱花的小孩子一样。
猜叔却没有心软,声音中不带半分情绪的背着手,垂眸警告道:“阿妹,我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元梅低下头,蔫巴巴的盯着猜叔脚上的拖鞋,老老实实的点着头道:“以后不敢了。”
说话的时候,元梅的嘴唇还不住的往下淌血,滴滴答答的摔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从一个一个的红色斑点,缓缓融合成一个不甚规则的图案。
猜叔垂眸盯着元梅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冷哼一声,绕过跪在地上的元梅,招呼都不打,便带着细狗和小柴刀离开了。
元梅转头看着三人的背影,嘴巴抿了一下……又抿了一下……然后两片唇瓣使劲往牙齿中间咬,感觉到脸颊上的剧痛,又抽了一口冷气,任由自己笑出声来。
许是见猜叔走了,病房里的州槟和阿牛也松开了对毛攀的桎梏,任由他冲出门来,连拉带扯的扶起依旧跪在地上的元梅。
见对方抿着全都是血的嘴唇傻笑,他顿时怒火中烧,恨恨的看着走廊尽头的方向骂道:“是不是让那老头儿打坏了?槽,劳资弄死他……”
:“回来!”元梅不悦的皱起眉头,将人叫住,甩开毛攀抓过来的手,转身回了病房。
床上的王安全许是听见了方才猜叔扇元梅巴掌的声音,焦躁不安的想要爬起来劝架,却被关宏宇单手按住,一看元梅满嘴是血的推门而入,他一双眼睛当场就红了,哽咽着道:“对不起……梅姐……都是我没用……”
不成想,元梅这个当众被打的满嘴是血的人反而一个劲的抿着嘴,像是憋笑憋不住了似的,嘿嘿傻笑着拍拍他的胳膊,一脸无所谓的安慰道:“没事儿,他舍不得打死我。”
王安全一听这话更难受了,抽泣着抹了一把眼泪,关宏宇见状,急忙将人扶回去躺好,皱着眉扭头问道:“内就是你老大?”
:“噗嗤……”元梅一个没忍住,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嗯,那个就是猜叔。”
说着,她扫了一眼气呼呼叉腰站在病房中间看着自己的毛攀,笑嘻嘻的摆摆手,难得给了他一个好脸色:“哎呀瞅啥呢,坐下,别站那儿碍眼。”
:“你还在笑!”毛攀崩溃的怒吼一声,忍不住烦躁的来回踱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个闪现凑到元梅面前,轻轻用大掌托起她已经肿起来的脸颊,心疼的叹了口气:“内老头下手怎么这么狠呐?”
:“啧~你懂个屁~”元梅不耐烦的侧头躲开他的手,挪动屁股底下的椅子退开一些,又用那只包着纱布的右手推了他一把,毛攀怕碰到她的伤处,也没敢继续往前凑,只黑沉着一张脸移开些许,坐到了方才关宏宇做过的床尾,一言不发的盯着元梅笑嘻嘻揉搓王安全的脑袋安慰他。
关宏宇后退两步,坐到了毛攀刚才躺过的陪护床上,皱着脸吐槽道:“我的亲妹子呀,你是不是让人打傻了?笑啥呢?还搁这儿笑……你赶紧上外面弄点儿药抹上呗?”
毛攀闻言也反应过来,指着角落里的阿牛使唤道:“愣着干嘛呀?去找大夫啊!”
:“不用,不用。”元梅摆摆手,将阿牛叫了回来,指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脸颊,笑嘻嘻的跟关宏宇炫耀道:“这是我老大亲手打的,治它干啥?”
说着,她晃了晃自己包着纱布的手,像是老师上课时圈重点一样,虚虚的点着自己的脸颊:“看见没,猜叔亲自打我,你知道这叫啥吗?这就叫器重,这就叫偏爱!你信不信,整个达班,只有我自己能得到这待遇?”
关宏宇:“……”
被元梅一句话差点噎死的关宏宇捋了好几下胸口,才顺过那口气来,手指点着元梅,像是没听见似的,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话:“整个达班,只有你能挨打?”
见元梅用纸巾擦着嘴唇上的血点头,他又是忍不住翻着白眼反手给自己顺气皱着眉歪头问道:“不儿……小梅,你有自虐倾向啊?还是你真让人打傻了?”
:“哎呀我没跟你开玩笑~”元梅无奈的摇摇头,带着些认真的说:“我说真的,一般这种情况,他绝对不会动手,也就是跟我,他才气不过动手的,他这是心疼我呢。”
:“不儿……小梅……”关宏宇闻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结结巴巴了好半晌,最后憋出了一句:“要不你还是把我……就是……把我送回华国吧,你别……别把我放身边带傻了。”
:“哎呀峰哥~~~”元梅无语的轻叹一声,巴拉开毛攀凑上来碰自己脸颊的手,认认真真的解释道:“我说他心疼我,是因为这种情况但凡换成别人,猜叔都会让他们自己惩罚自己,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关宏宇一愣,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复杂,有些不确定的朝她挑了挑眉:“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元梅扬扬下颚,从王安全床头的杯子里倒了点水在纸巾上,摸索着擦拭着下巴上的血,仰着脑袋清晰明了的解释道:“自己动手的意思,就是要么用枪,要么用刀,最少也得见血,反正得有明显的伤……不过这次犯错的是我,他可舍不得这么罚,这不,大老远跑这儿亲自扇我嘴巴子来了吗。”
关宏宇:“……”
关宏宇:“那你咋不早点服软呢?我刚才在屋里都听见你老大一遍一遍问你还想不想杀人了,你梗着脖子跟人犟什么嘴呢?非得挨那么多大嘴巴子?”
:“嘿嘿嘿……”元梅傻笑一声:“因为我是达班出了名的反骨仔,从来不让我老大省心,有机会就犯贱呗~我之前还故意调戏他,给他气的提溜着拖鞋给我打的满鼻子喷血呢……人生过的太平淡,不就等于白活嘛,我既然都已经混社会了,平时不给自己找点儿刺激多亏得慌啊?”
关宏宇:“……”
见他大妹砸那通红着一张小脸儿,忙忙活活的用湿纸巾擦那满嘴的血,关宏宇忍不住有点心疼,不禁皱着眉头埋怨道:“你说你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怎么就干了这一行呢……啧……哎呦你哥我瞅着都不是滋味……”
:“嘿嘿嘿……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了……”元梅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辩解道:“其实我家老爷子挺疼我的,我只要不惹祸,他一般不打我。”
关宏宇闻言啧了一声:“明知道这么做会挨打,你还要去干那些事,这不纯找揍吗?”
元梅挑挑眉,理所当然的扬扬下巴:“我护犊子呀~猜叔经常骂我是个感情用事的蠢货,我从来不反驳,因为他说得对,我这个人就是容易感情用事。”
说着,她侧身指指毛攀:“当初这小子打伤王安全的时候,我不也把他骗到包房里一顿揍吗?我元梅怎么可能让我的手下受委屈,不存在的好吗?
只要我人没死,我的人,就可以放心跟我混,我要是死了,那我手底下就不需要人了,他们自寻出路,不用受我连累。”
关宏宇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呵~怪不得韩彬说放心让我……跟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