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呕……咳咳咳……嘶……呕……”
元梅满头大汗,全身无力的跪在地上,脸色比泡了一整年的浮尸还要苍白,将中午吃的那两口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后,便开始吐酸水。
猜叔黑着脸,双手提着元梅的胳膊,将浑身无力的她连拉带拽的拖到后座上,返身从前座的小柜里翻找片刻,攥着几粒药和一瓶矿泉水回到后座,掰开她的下巴,硬生生用手指将药片塞进她发紧的喉咙,然后用力拍打着她惨白的脸蛋,冷声喝道:“吞下去!阿妹,吞下去!!!”
一边说,他还一边扭开矿泉水的瓶盖塞进她的手里,转头对叉着腰站在棚子前面的桑占摆摆手,见对方也同样朝他招手后,一言不发的冲进驾驶座,发动车子一路狂飙。
元梅感觉人都要死了,使劲的猛猛吸气,趁着换气的空档,还忍不住瞎比比:“老登……咳咳咳……呼……你坑……呼……”
没错,她被老登坑了。
梭温的死是必然的,猜叔想帮毒贩走毒,将大量毒品输送到进度力度强大的华国,引起那边的注意,却不想寒了达班众人的心,便只能立住他虽然想坚守原则底线,却被逼无奈,不得不做违心之事的小白花人设,而这件事情,作为心腹手下的元梅自然也是早就知道的。
但今天这一出,猜叔却没有提前知会于她。
从他中午走进餐厅开始,之后的一系列操作,都是老登的即兴发挥,他这人本就神神叨叨,讲什么事情,说一半,留一半,是以,元梅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收到过要和他上山接梭温的指示。
尤其是刚才!!!
桑占那个损贼许是信不过猜叔,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竟然丧心病狂到让人拿枪抵着元梅的脑袋,逼迫她吸毒,想着让她染上毒瘾以后,能更好的控制。
猜叔见状瞬间冷脸,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看了元梅一眼,又转身盯着桑占道:“她不需要这样,要她的命,很简单。”
说着,他上前几步,从桑占那个小弟手中夺过那一小袋白粉洒在自己手上,想了想,又甩了一下手,像是手上沾了水似的,掸了两下,在元梅惊恐、拒绝、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扯掉了她的口罩,同时双眼牢牢地盯着桑占道:“她,更好控制,并且不会偷你的货物。她过敏,会死。”
话音刚落,他就将那只沾了白粉的要命大手,捂在了元梅脸上。
:“你……咳咳……坑……呕……咳咳……我呼……”元梅浑身无力的扒着车窗干呕,一边在换气的间隙抱怨猜叔这波把队友往死里坑的骚操作。
后者脚都要踩进油箱里去了,抽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黑着脸骂道:“闭嘴!都吐血了!别讲话,呼吸。”
:“呼……咳咳……呼……”元梅听话的使劲往里吸气,片刻后,又哆嗦着手抠住驾驶座的头枕,断断续续的叫道:“咳咳……呕……停……想吐……呼……”
:“吐车上,带你去医院,没时间耽误。”猜叔也着实没想到她的过敏竟然能这么严重,吓得一张老脸煞白煞白的,头也不回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又开始狂踩油门。
元梅眼泪哗哗的往下淌,一边深呼吸,一边吐着酸水、胆汁、血丝之类的混合物,要死不活的抱怨着:“呕……咳咳……呼……好悬……咳……呕……让你坑……呼……死……”
:“我他妈的叫你闭!嘴!!!”猜叔现在的表情可以说是五光十色,又黑又白,愤怒又焦急,满脸紧张,还带着一脑门子冷汗,生怕那货一个不小心,就那么死在半路上,慌乱的扯着嗓子怒吼道:“好好呼吸!不要讲话!!!”
:“咳咳咳……”
他不提醒,元梅现在也讲不出话来了,她感觉自己都要看见人生的走马灯了,眼前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虽说这是提前就猜到过会发生的事,但真落到实处,又让她有种“这回真完犊子”了的感觉,她强挺着坚持到进入麻盆关卡后,只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功夫,人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猜叔一脸紧张的坐在病床边的陪护椅上,见她睁开眼睛,急忙起身凑到她身前,高高的挑着眉头,将脑门上挤出了深深的抬头纹,轻声细语的问道:“怎么样?”
:“还……”元梅动了动嘴,无奈嗓子不给力,虽说可以正常呼吸了,但仍然无法发出声音。
她无力的抬起手来,摸了一把插在鼻孔里的氧气管,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用气音答道:“这次……稳了。”
猜叔明白她的意思是感觉差不多挺过来了,一颗悬到了嗓子眼的心稍稍落回去一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门,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抿到脑后,心疼的皱着眉头低声问道:“阿妹,这次的事情,没有提前告诉你,会不会怨恨阿叔?”
元梅翻了个白眼,虚弱的轻轻摇了摇头,嘴唇轻轻蠕动几下,猜叔听不见她的声音,虽将耳朵凑到病床上那个要死不活的虎娘们儿嘴边仔细倾听,随即便无语的发现这个混账人都躺病床上了,竟然还有闲心犯贱呢:“不怪,谁让我喜欢你了……”
他想给对方一个大嘴巴子,又怕真给自己心腹手下打死,只能老脸却黑退后些许,怒瞪着床上的元梅,用眼神传递自己的愤怒:“我在跟你讲正事。”
见她闭了闭眼睛,又朝自己眨眼,猜叔便压下心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的情绪,重新将耳朵凑到她嘴边,却听那个蠢货再次犯贱道:“命都给你,因为喜欢。”
猜叔:“……”
无语的瞪了她半天,猜叔长叹一声,慢悠悠站起身子绕到了病床另一边,大手捏住元梅鼻子上连接的那根管子作势要拔,眯着眼睛威胁道:“你讲过,不说人话,拔你氧气管。”
元梅无奈的眨眨眼,表示自己有话要说,猜叔见状挑挑眉,又回身将耳朵凑到她嘴边,只听她用难得正经的语气,正面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早猜到了,只有我。”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使劲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后事都交代完了……他们……有原则,我不出事,大家……呼……不会松动。”
果然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孩子。该聪明的时候,也是聪明的。
猜叔非常满意,不禁勾唇浅笑,他俯下身子,温暖宽厚的大掌轻轻抚摸着元梅的头顶,慈祥的低头亲了亲她的脑门,温声承诺道:“阿叔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元梅轻轻呼出一口气,无力的眨眨眼,目光顺着自己的胸口往下看。
猜叔疑惑的挑挑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即又是差点气的一口心头老血喷那个混账一脸。
只见,元梅依旧老老实实的平躺在病床上,手没抬起来,却直溜溜的竖起了一根中指。
猜叔:“……”
深呼吸几次后,他默默松开还按在元梅头顶的大手,缓缓站起身来,转过头去重新捏住了元梅的氧气管,朝病床上那个混账投去了一个满含威胁的眼神。
元梅见状秒怂,立马不敢再犯贱了,费劲巴力的使唤着自己那只不甚利索的大爪子,将竖起来的中指收回,微微翻转手腕,重新竖起了一根拇指。
一瞅她这个死出,猜叔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元梅这一番犯贱,不单单是纯贱,而是用行动告诉对方,自己恢复的还不错,让那老登放心,告诉他这回真的死不了,同样的,猜叔明白她的意思,虽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但自己惯出来的熊孩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想着,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又绕过病床,坐回了方才的那张陪护椅上,一抬头,却又见元梅朝他眨眼。
猜叔将脑袋凑近一些,只听她断断续续的呼出几个气音,遂又退回一些,看着她又用嘴型重复了一下方才的话,两遍结合一下,猜叔想,刚刚阿妹说的是:“猜叔,下次再有玩命的事,提前知会我一声。”
老登很不讲究的点点头:“嗯,现在,玩命了。”
元梅眨了眨眼,嘴唇嗫嚅几下,用微弱的气音吐槽道:“我知道,我是说下次。”
她刚说完,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没良心的老登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白粉,面无表情的说:“控制好量。”
元梅:“!!!”
元梅:“???”
元梅:“……”
元梅:“说真的?”
猜叔沉吟片刻,轻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解释道:“阿妹,刚刚,阿叔怕你窒息,只沾了一点点……你知道的,远远不够。”
元梅明白他的意思,自己虽然过敏了,但还远远达不到命悬一线的程度,闹得还不够大。
猜叔需要的,是在达班的兄弟们心中,将事情闹到最大,闹到让所有人都生出刀架在脖子上一样的紧迫感,让他们体会到他作为掌舵者的无奈,让他们体会到他作为一个大家长的心疼和纠结,让他们紧紧的抱成一团,永远将他这个老大当成最完美的领袖。
想到这里,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半开玩笑的挑挑眉,嗫嚅着嘴唇,用轻微的气音问道:“所以……我今天……非得死吗?”
猜叔眨眨眼,煞有介事的点头道:“不需要?那我丢掉。”
:“咳……”元梅见他真准备拿走,顿时也有些急了,有心想叫他回来,却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声咳嗽。
猜叔也不是真的准备拿走,见状也缓缓坐回原位,举着手里那一小袋白粉看她。
元梅虚弱的吸了口气,嗫嚅着嘴唇道:“水。”
猜叔看了一眼床头的杯子,往里面倒了一个杯底的水,看了一眼元梅,见她垂眸,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她的手。
见她竖起两根手指,便了然的点点头,用自己的两根手指探进袋子里,在指腹上沾了些粉末,一回头,又见她默默举起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猜叔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的轻声唤道:“阿妹……”
:“呼……”元梅说不出话来 ,只对床边的老登眨眨眼。
猜叔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又探出一根手指,在指腹上沾了粉末,将手指上的粉末融进杯中的水里,扶起床上那个半死不活的蠢货,将杯子送到了她嘴边。
元梅心头发苦,她想,如果现在自己还说得出话来,一定会问老登一句“我的命不是命吗?”,可无奈,既然已经决定以身入局了,就要发挥出最好的效果,一步到位。并且她做这些,也不全是为了猜叔。
不仅仅是猜叔,就连她自己,也要立住原有的人设,在达班众人心目中,做好一个行事有度,原则与手段并存的完美二把手……还有,她今天的样子越凄惨,骗但拓走的时候,就越容易。
想着,她一咬牙,一狠心,张嘴喝下了那一杯底的水,紧接着,便觉得从嘴唇到喉管,整个人都麻了,窒息的感觉再次传来,浑身动弹不得,只能反射性的不停抽搐。
许是经历生死存亡的次数太多了,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在失去意识之前,想到了一个后世的段子:哎盆友~过敏归过敏,空气给一下嘛……
呵……槽……真特么是在用生命犯贱啊……
心中还在骂着自己不靠谱,但紧接着,人就立马休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