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捂着脸从马车上下来,走进一间首饰铺子。
“哟,这不是平西伯夫人吗?”
江氏想躲已来不及,只得放下袖子与对方打招呼。
“刘夫人,真是巧,你也来做首饰?”
刘夫人道她是来为女儿准备嫁妆的,提及女儿的婚事,对方很是满意。
“……门第也不高,不过胜在年轻俊朗,还是去年的进士,家中人口简单,嫁过去没有家长理短的烦心事,也没人轻易拿捏她。
不过还是比不上你家宁丫头,上回我瞧着你那女婿,对她可是如眼珠子似的……”
江氏总算放下不自在,露出些许自得的神色。
然而,对方话锋急转:
“哎,你说,怎么偏偏你养大的那个月丫头……”
刘夫人啧了一声。
最近,京城里传出风言风语。
那唐清月居然在靖王府,做了靖王的妾室。
虽说她们也没见着人,可别人都说得有声有色,有人去问王府当差的人,可一个个都闪烁其词,不肯正面回答。
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嘛。
“这……倒不说这年龄,就说先前那宋云谏,可是平阳公主的养子,按辈分,都是她叔祖父了,好歹也是按大家闺秀养大的,怎么就如此……”
刘夫人有些幸灾乐祸,这江氏平日拜高踩低,圈子里许多人都看不顺眼了,如今被她逮着了,当然要趁机嘲讽两句。
江氏果然面色阴沉。
“无凭无据的事可不要乱传,担心被人拔了舌头。今日还有要事,就不陪夫人寒暄了。”
说罢,铺子也不进了,转身便上了马车回府去躲着。
刘夫人也觉得没趣,摇着扇子便走了。
她可得回去好好教育女儿,女子也要有气节,将来就算过不下去也要找她这个娘,而不是不可靠的男人。
……
宫外的传言还是传到了皇帝耳中。
本来就疼的脑袋更疼了。
“你就那么离不开女人吗?睡了老子的又睡儿子的,下一次是不是就该……”
皇帝难以启齿,狠狠踹了靖王一脚。
靖王捂着胸口跪好,心里恨得牙痒痒。
定是他那好侄女传出去的。
收了他的银子,还传他的风月之事,简直过分。
瑞王一死,他端王一家藏也不藏了是吧?
“父皇,嚼舌根不过都是些无知百姓,等过一阵,他们就忘了。”
皇帝脑袋更疼了,他居然是要压下此事,而不是把唐清月处理掉,简直色欲熏心。
他不禁怀疑自己的目光,这样的人真的能堪大任吗?
“滚!”
皇帝坐下咳嗽了一会儿,动怒之后他有种孤独感,突然想起死去的瑞王。
瑞王不可饶恕,可看着自己另一个儿子毫不犹豫杀了他,他又觉得后背发凉。
交给靖王的每件事他都办得漂漂亮亮,以至于他觉得好色那些问题无伤大雅。
而且,靖王上位,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乱。
反观端王,自江南巡视后,自己也在重视他,给他更好的差事,他也做得很好,可若他上位,靖王一派必定不满,恐会生出内乱。
“咳咳咳……”
他叹一口气,翻了翻内阁才送来的奏折。
镇国府一倒,朝中许多官员受到波及,贬的贬,死的死,革职的革职,空出了许多位置。
吏部提了份名单,请示他的意见。
内阁已经初步给了建议,但涉及比较高的官职,需要他来定夺。
他冥思苦想许久,拿起朱砂笔,提了几个沈家的人以及其余几个跟着端王办事的官员。
原本要压着的大理寺卿职位,也正式让沈寄担任,卢大人接任刑部尚书一职。
写完后,皇帝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
他把端王扶持得再高些,且看看二人如何,再做决定。
……
淄青,素有平卢之称。
节度使朱鞅,乃是理国府三姑爷。
这里是大虞的东北边境线,偶尔可以看到来交易的靺鞨人和半岛上的高句丽等国家的人。
这里与京城相距甚远,京城的消息若不是刻意打听,要数月才能传来。
而且能传来的几乎都是关于政令变革之事,要么就是哪个大人物了。
男欢女爱的风月之事,没谁会无聊得传出上千里。
宋云谏来到平卢后,朱鞅为他安排了份差事,让他负责与靺鞨部落的人交涉。
一开始,看他面色如蜡还病殃殃的,朱鞅还怕他不能胜任,可几个月过去,他居然做得很不错。
靺鞨部落现在十分听话,现在城中百姓出城少有被绑架勒索的,卖给大虞的药材兽皮价格也降了许多。
朱鞅见他办得好,渐渐的不再盯着他,许多事让他不用再找自己商议,可自行做决定。
来到平卢后,宋云谏不想错过京城的消息,而朱鞅的消息很多不会让他知道,因此自己找了商队打探。
只要是京城的事,除了朝政,与靖王和夏为仪相关的,他都想知道。
商队的人昨日刚运了批货进城,第二日便有人送来满满一袋的信纸。
信纸没有分类,他只能一张张看。
朝中某某官员落马、某个大家族被抄、朝廷试图商议新的继承制……
除了这些,还有这些家族的小道消息。
哪几个家族结亲了,谁家又结仇了。
平阳公主复发疯病,把一神医认作宋世子绑进府中……
看到这,他露出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他那名义上的养母,实际上的堂姐,居然又疯了。
果然是报应不爽。
她怎么不早点疯呢?这样自己还能哄着她,拿捏住整个国公府。
短暂嘲讽后,他继续往下看,终于看到了有关靖王的。
靖王开始疯狂打压端王,可对方似乎也不想隐藏了,开始和他明着作对,皇帝扶持了一批支持端王的人,现在双方斗得不可开交……
宋云谏凝眉,皇帝的立储之心居然摇摆了,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他翻到最后几张,是靖王府的小事,他京城的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做了什么大事、靖王妃居然请了夏为仪绑的神医为她儿子看病,如今居然大好了……
又看到下一张,他的眼睛陡然睁大。
纸上说,靖王新纳了一房妾室,名叫唐清月,乃是平西伯府此前的假千金……
写这些消息的人似乎不知他的身份,将靖王、唐清月、他以及夏为仪之间的关系还画了个图谱。
大致意思是靖王居然纳了自己侄女的前儿媳。
可能是这消息太炸裂,光从墨迹就能看出他写的时候有多兴奋。
宋云谏跌坐在地。
月儿,她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