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球逐步变大,远远高出山头许多,整个战场似乎都被照亮的如同白昼,广朋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山前阵地上,我军搭建的稻草窝棚。
一股强烈的热风扑过来,带着浓浓的硝烟味,把指挥所前面的树丛吹的哗哗作响,挂在高处的汽灯也被吹的晃来晃去,摇摆不定。
接着是巨大的爆炸声扫过夜空。
这一次的爆炸,也许是在夜深发生的缘故,格外响亮,广朋的耳朵似乎一下子听不到什么了。就连放在指挥所桌上的小马灯,也使劲跳动起来,弹了好几下。
什么叫地动山摇,什么叫震耳欲聋,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会说得出来!
常执委一下子惊醒了,刚刚睁开眼的他他马上就去摸枪,看周围人沉着的举止,马上意识到失态。然后才突然想起,这是三营对敌人补给基地的爆破成功了。
他也走到观察孔前,看外面的情况。
原本沉寂的敌人阵地,突然一片喧嚣,接着是胡乱响起的乱糟糟的枪声,而且这枪声同时来自东林军与大漠军两个营垒中,根本分不清楚射击对象是哪一个。
“成功了?”
“只是成功一半。”
“不是炸毁了吗,我们的目标就是炸毁补给基地。”
“要战士们全部安全回来,才是真正的成功。”
时强时弱的火光映照下,可以看到阵地上我军的将士在上面跑动的身影,这是他们枕戈待旦的体现。
广朋看到,战士们的衣服已经是单薄的单衣,这是他们衣服里面的棉花都被炮火撕掉。这么寒冷的夜里,战士们怎么度过黑夜?
换防,让前线部队全部撤回来补充,该三营上了!
他立刻派出警卫员分别到三营休整处和前沿阵地,传达他刚才作出的决定。
一营二营营长很快就来到了指挥所,对广朋团长说:
“我们一直执行换防,我们还有一个整连没有上,不急于撤回来吧?”
“伤亡情况怎么样?”
“牺牲十人,受伤三十二人。包括老营长在内。”一营营长说。
“牺牲十七人,受伤五十一人。”二营营长说。
一边的常执委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道:
“这可是战场,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常执委,我们在广朋团长面前报假数字,可能吗?”
“放心,这是他们的真实情况。烈士登记的全面不,他们的遗体安葬了吗?”
他们把烈士名单交给广朋,低头不语。
广朋道:
“阵地上的战士全部撤回来到后方休息,换做预备队各营预备队上一线阵地,三营的两个连队做预备队。声所有伤员,一律下前沿阵地。现在马上执行!”
“是!”
两位营长敬礼后离开。
“何必更换部队,他们不是打的也很好吗?”
“他们打了一天一夜,精神高度紧张,加上体力透支,必须更换新生力量。”
“没有必要全部更换吧,经验传承不下去。”
“没有全部更换,是部分更换,原来的预备队上一线,新上去的部队在预备队位置哪,这就不影响前线力量了。”
“战斗力强的部队不应该被换下来。”
“一只鼓打的响,就要锤烂为止吗?何况,这三个营,哪个也不弱,都是个顶个的主力。”
广朋的话堵了常执委,但是他承认,广朋从连队开始 ,他所在的部队就就是主力之主力,他的练兵方式,的确有一套。
“辅助团怎么办,人员就那样了,只有三百来人,有没有办法让他们改变一下精神?”常执委亲自抓的部队打烂了,此时的他有了惭愧感。
“人家是友军,我怎么可以乱插手?不利于团结吧。”
“命令你想办法呢?”
“如果是命令的话,立刻缩编成三个连,轮番上阵地,战后再恢复原建制。”
“指挥员有情绪怎么办?”
“哈哈,这是我你逼我说的观点,落实办法你去想啊。”
“也只能这么办了。”常执委就想立刻离开指挥所,到辅助团落实应急措施。
突然,阵地前面陆续响起了枪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直至连成了一片,激烈程度甚至要压过补给基地爆炸的爆炸声浪。
常执委回过身,到观察孔看形势的突然变化。
“应该是他们交火了。”警卫员说。
“是他们接壤地带上的部队互相间打起来了,双方还都没有动用老本,是小打小闹。”广朋说。
话音刚落,大漠军阵地上突然发出了几声爆炸,沉闷的声音与腾起的火光,这是迫击炮发射打出来的。
“常执委,我看辅助团今天也不用调整了,这情况他们一时半会打不完。留下几个人在前线观察,其他人休息去吧。”
“双方一直憋着气,都怒火冲天,现在终于找到发泄口了。”常执委说。
“大漠军长期在咸阳省盘踞,常凯深都调不走,安插进东林军占他们的地盘,能不一肚子气吗?”
“我看他们这股拼老命劲头,怕是没有力量进攻我们了。”警卫员笑着说。
“差不多吧,我们的战士可以缓口气休息一下了。”常执委看着这股敌人这股拼了老命火并的劲头,松了一口气。
“这个火候上,就是常凯深过来调解,也会被大漠军毫不犹豫的干掉。”广朋说。
“那倒不可能,毕竟都尊他为帅吧?”
“当年玉帅在牡丹城,不就是让他的部下赶出去了吗?当年,他的力量可是比常凯深都牛啊。”广朋想起了当年在雄关的那一幕。
“怎么回事,说说看。我当时在白熊国呢。”常执委问。
“有啥可说的,就是他的部下受洋夷唆使,为了名利设下的圈套吧 。最初是名利,到一定程度必然上升到生死,他们谁也不会让步。”广朋大略说了一下。
“你好像从来都是把战果归到别人身上,这是为啥。”常执委也变得不慌不忙,坐了下来。
“不是我推辞,本来就是别人的。今天他们互相打了起来,伤亡再大,也不是我的功劳吧,那是牺牲的孙营长,和爆破大漠军基地的三营营长的功劳。你可是亲眼看到的。”
“也都是你指挥的啊。”
“指挥再好,进行作战的,还是基层的将士。我和他们抢夺什么啊?”
常执委再次语塞,
但是,他也看听明白了,广朋是以此激发战士们的斗志和智慧,这是真正的将将的策略,到时候,广朋的部下即使位置可能超过他,但是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他,他才是将军里面的将军。
例如,小吴就是样子,他现在总部的级别已经远高于广朋,但是,他在总部期间,一提到广朋,总是“老连长”那样的称呼。还有牺牲的小钱,广朋竟然从来没有主动提到他是小钱曾经的上司,这种沉默的力量,其实才是真正的力量!
“报告!”是三营长的声音。
广朋站起来迎到门前,一边答应了一声“进来”。
广朋没有看别的,首先就是看他身后的人,用眼睛读着数。
“不用看, 一个不少。”
“怎么还多了东西?”
“就是顺手拿了一门炮,两箱炮弹,还用五辆马车捎回来一些棉衣子弹。别的没有了。”
“好 ,不错。炮和炮弹子弹,都是你们留着,棉衣立刻送到你们的休整地点,给刚刚下阵地的战士们换上。你的二连三连我给你派到前线了,你和战友们也一起到后面休息去吧,回头给你们记功。”
三营长把手表摘下来交给广朋,广朋摆了摆手,意思是送给他了。
“不错,提前至少两个小时回来,而且无一损失。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就回到座位上坐下了。
常执委看的有点晕,广朋怎么这么对待刚刚完成任务的战士,起码也要了解一下过程吧?
“你们怎么执行的任务,把过程说一下吧。”
“没看见他们刚刚回来嘛,需要休息,今天又不用他们上前线,以后有的是时间做总结报告。再说,警卫员也回来了,你要不想让他休息,尽管问他就行。”广朋闭着眼睛说。
“好吧 ,你们现在赶紧到后方休息,然后好好写一下总结给我。”常执委直接越俎代庖了。
广朋站起来,拉着常执委的手,道:
“你不是对他们的战果看的很清楚了吗,再说,每一个战斗都是无法复制的,我们需要的是变化,而不是事事都靠事先的规划进行。走,到外面换换空气去。”
常执委嘱咐他们好好休息,跟着广朋来到了外面。
关口的道路上,部队还是成二路纵队匆匆前行,没有交谈,没有停留,只有踏成泥地的道路上落脚的声音。
“部队很有秩序,看来按照预定计划撤出是有把握的。”
“需要继续轻装,你看怎么还有人背着大包袱、大皮箱呢?”广朋一下看出了问题。
“是啊,我问一下。”常执委深知前线的压力,这可是刻不容缓的时候,怎么还有人不轻装呢?
喊来领导,赶紧过来敬礼。
“怎么轻装上阵的?”常执委有些严厉。
“我是电台班长,这是我们师里的电台和配套物资,不能轻装的。”
“走吧,脚步快一点。”
看了广朋一眼,意思是怎么样,执行的不错吧?
广朋没有做声,他也不想争执,因为他看得出来,皮箱里面根本不是电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