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要对广朋的怀疑做解释一样,忽然,提着皮箱的战士在泥地滑倒了,皮箱一下子散开。
里面掉出来的可不是电台,而是一些丝绸料子的棉衣棉被。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常执委看的真真的,他一下子沉沉下脸来:
“你们师长在哪, 喊他过来!”
电台班长也懵圈了,实际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那是师长安排他们带着的,只能服从。
师长在后面,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报告安执委!”
“你们怎么轻装简从的?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他把箱子里的东西拖到地上,对战士说:
“你们走就行,不要掉队。”
师长脸都吓白了,捏捏诺诺的说:
“报告安执委,这是我的东西。”
“说,为什么不拿总部命令当回事?”他头上的青筋跳了起来。
“这是我和夫人的结婚纪念物,她被秦局长带走后杳无音讯,我想好好带着,以后好相认。”
“那也不行,扔掉!”
广朋拉了拉他的衣襟,让他冷静下来。
“我错了,我也不要了,我马上就走。”
“慢着。”常执委的语气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广朋的警卫员走上前,把被子叠好,放到箱子里,递给安执委。
安执委接过去交给师长:
“自己带着走,别让战士增加负担。到平安镇以后好好写一份检讨,等着处分吧。”
“我不要了。”师长转身要走。
“带着吧,这是患难夫妻的见证,理解你。只是你让战士给你带很不合适。走吧走吧!”
常执委回过头,眼里已经沁出泪水,对着广朋摇摇头,说:
“落到秦局长手里,怕是凶多吉少,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爷们……”
广朋不再言语,他不愿意掺和这个话题,因为他自己也是秦局长的受害者,就连打胜仗少伤亡都会被怀疑,面对这么一位有情有义的师长,他又能说什么呢?
“什么时候可以走完?”警卫员问。
“现在是加快速度了,可是也无法和总部联系,不好说,但是可以肯定,用不了原来预期的时间。”
常执委到了辅助团阵地,广朋回到了自己的指挥所,继续观察阵地情况 。
前沿阵地倒是没有了什么动静,与昨天一轮一轮的进攻完全不一样,倒是敌人的两营房里面却打成了一片,而且是枪炮齐鸣,呐喊声震天动地,好像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而不是堵截洪军了。
广朋突然感到累,仓促吃了几片辣酸白菜,又啃了几口干馍馍,一下子趴在桌上睡着了。
且说官军那边,都把对方进攻自己的消息报告给了常凯深,让坐镇金陵的他一下子头上冒火。
“娘希匹,让你们堵截洪军,怎么都忘记是干什么来了,怎么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
可是,看两边的报告,却都有道理。
东林军称,昨天大漠军突然袭击自己的防区 ,还打死了人却逃之夭夭,就放火烧了自己的补给基地,今天一早,又向自己的防区开炮,炸死炸伤十几人,所以,必须开火还击。
大漠军称,今天一早东林军突袭自己营地,打死了人,我们正在追赶中,他们却回头就向自己营区开炮打枪。他们丢掉的三八枪,尽在我们手中,枪号都登记在册。这是铁证,而且遭遇他们的士兵也说他们说的是东林口音,根本就不是他们熟悉的咸阳省与荆楚省口音。
杨泰在一边看完这些,说:
“肯定是大漠军构陷我们东林军,他们本来就对我们东林军进入咸阳省不满意,应该是趁机在势单力孤情况下,想武力赶走我们的部队。”
“他们可是拿到了东林军的三八枪,这可是他们没有装备的。而且我让军政部核对了,确实是我们那些刚刚进入咸阳省的部队装备的。没法解释得通啊。”
“会不会是洪军那边搞鬼,让我们自相残杀,他们好跳出包围圈?”
“两军的报告都在这里,说是顺利合围,正在展开进攻,他们怎么可能跳出我八万人的包围圈到外面生事!”
“这就奇了怪,要不让军政部派人过去调查一下,赶紧停战重要啊,不能误了围歼洪军的大事。”
“军政部是代表东林军的,大漠军肯定不服,再说现在正打在火头上,弄不好就是引火上身,他们也不敢去。”
“要不我过去一下吧,最好让一方停下,例如让东道主的大漠军先停火,让一下步。”
“你这不是劝架停火,是火上浇油。”
“要不,委座坐飞机到咸阳吧,当面劝停。”
常凯深看着杨泰的脸,好一会不做声,然后说;
“你这是要把我放到火炉上烤啊,这一次是大漠军的咸阳总部亲自发出的开火令,我这个时候要去了,还能回得来吗?”
“那就让他们打吧,反正他们的补给基地都炸了,打到最后还不是不得不停手。”
“你拟一个电报,就这么说,他们为了剿匪大计,立即停火,不要洪军渔翁得利。待歼灭敌人后,再去论是非曲直。”
就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电报,根本就是无济于事,双方的将军根本就是彼此不让步,打的越发热闹,喊杀声震天价响亮!
从早晨打到傍晚,打红眼的双方打累了,各自挖掘战壕进行防御,前沿阵地终于停息了。
前面的队伍走完了,郭主持和余总预指挥骑马走在最后,骑马来到了广朋指挥所,下达撤离阵地的命令。
郭主持把一匹枣红马带过来,交给广朋;
“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你的好伙伴。”
广朋走过去 ,亲了一下马儿的脸颊,马儿发出响亮的叫声。
“大军已经全部过完,你们可以撤了。”
“我们是前锋加后卫,你们过关以后半小时才可以撤离阵地。你们赶紧走吧,要不然我们不敢撤离。”
“伤亡情况怎么样?”
“损失巨大啊,共计牺牲两千多。”
“你们攻如猛虎,守如泰山,打得好啊。干部伤亡怎么样?”
“辅助团的团长、连长和我们团的营长也牺牲了,这可是血的代价。”
常执委也赶来过来,听到广朋这么说,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广朋团打的非常好,伤亡也就一百人左右, 还主动出击炸毁了他们补给基地,让他们自己狗咬狗。主要的伤亡,是辅助团,我指挥上有问题。”
“常执委,作战计划上明确规定,两个团都归属我部指挥,辅助团的损失当然应该算我指挥失当,不能由你承担。”
“好了,你们不要争,常执委,我们一起撤离吧,要不然广朋他们是不敢撤离的,也会影响下一步回马枪消灭这些敌人计划的。”
“好,辅助团就交给你了。”
常执委上马,与郭主持余总指挥沿着大路前行。
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广朋让警卫员通知三位营长到指挥所,部署撤离工作。
本来的撤退方式,是以一部做掩护,各部逐次撤离,防止敌人袭击。
可是,想不到的是,广朋下达的命令却是两个团全部撤离,辅助团走最前面俘虏紧随其后,广朋团跟在后面,按照一营二营三营的顺序,梯次撤走。
防御阵地要求原封不动,只是不允许留下一点可以证明我军身份的东西。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要求。
“阵地上不埋设炸药,防止敌人进入阵地吗?”
“不需要,自己的和缴获的东西全部带走就行,不能留下一张纸,一片字。明白了吗?”
众人不再询问为什么,按照广朋的命令执行。
部队离开战斗了两天的战场,想到自己的有些战友已经永远长眠在了这片土地上,不由得泪流满面。广朋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把马交给新任的一营长,把受伤严重的战士扶上马,然后自己与辅助团步行前进。与辅助团团长一起并头行进。
果然,激战双方的枪声停息后,除了偶尔的人声外,再无其他动静。沿着大路围着一座大山绕了一个圈后,慢慢的走出了数万敌人形成的阵地,走向了前往平安县城的大路。
当天夜里一点左右,部队如期来到了县城。此时的县城已经被前面部队拿下。
广朋早在看敌情通报的时候就哭发现,常凯深的设防,是有巨大漏洞的。
他把杂牌与嫡系的几万人交叉搭配围绕在丰阳关周围,阵地的后面却是一片空虚,只可以说是志大才疏,完全没有百万大军统帅应有的韬略。这不 一旦跳出包围圈,就是一片广阔天地,真是应了师傅写的那一句“鲲鹏展翅广千里”了,那么,下一步就应该是“舜禹振衣朋万方”了吧?
广朋还没有到达城门,就听到前方传来一片锣鼓声响,他让部队停止脚步,自己超出部队向前紧走几步,前面是常执委的警卫员骑马过来,看到广朋,道:
“郭主持,常执委,余总指挥亲自到城门迎接广朋师长到来!”
同行的辅助团团长与广朋都愣了一下,互相对望一眼。
“没错,是广朋师长。”
他跳下马,把一份电报交给广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