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膏药不多,谢明月抹了一大半,剩下的便有些不舍了。
再如何神奇,这膏药也不会抹一次就能完全消掉这些疤痕吧。
这时戚缙山突然开口:“留些膏药,让苟子涵瞧瞧。”
谢明月顿时眼前一亮,拍了拍脑袋。
“险些忘了,”她露出笑容,“可以让苟圣手瞧瞧,能否研制出药效相近的啊。”
她忙唤来梧桐,想要她去送药。
梧桐匆匆走进院子,脸色有些怪异。
“夫人,”她未等谢明月开口,就率先道,“二房三房请了大夫,说是……说是顾二夫人脖子里扎了根银针,怎么也取不出来,是被鬼缠着了,如今昏迷不醒,说着胡话,要去外头找人来喊魂呢。”
“胡闹,”谢明月顿时拧紧眉头,“当今圣上严令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公然请人喊魂,不要命了?”
“他们这是要害了顾家啊。”
顾清莹冷冷一笑,正要去二房的院里制止,谢明月扯住她的衣袖,摇了摇头。
“母亲,方才宗祠里,烛火熄灭时,刘氏吓得不成样子,依女儿看来,她根本就是心中有鬼,被吓成了那般。”
刘氏也是书香门第的女子,不会被一个吹灭的烛火吓成那般,连身上扎的针都不顾,赤脚就跑了出去。
要知道,当时外头还有那么多侍卫呢,女子的脚可不是什么男人都能瞧的!
她怕成这样,显然是心里想到了什么,害怕遭受报应。
想到那日在谢家春意堂里,逼问冯氏的几句话,谢明月沉下眼眸。
“先不用阻拦。”
她抬起眼,同戚缙山说了几句。
顾清莹听到了,露出疑惑的目光。
“这样真的能行吗?”
谢明月抿嘴一笑:“娘,行不行,姑且一试,再说了,若冯氏所言是真,那这刘氏,可真是罪大恶极了。”
戚缙山也负手走了两步:“不错,此法可行,我即刻差人去办。”
他叫来玉江,谢明月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开口:“不如就安排我。”
“不行,”戚缙山想也不想便皱眉回绝,他点点她的额头,“这种事,怎能随意掺合。”
“总归都是假的,”谢明月义正词严,“我们若在场,二房三房必定有所警觉,若派别人去,我又怕不细致,错过了细节。”
“那也不可。”
戚缙山目中含笑,对上谢明月那哀求小意的模样,忍不住气息一滞。
她现在学乖了,知晓他最受不得她露出这种神色,竟然还故意做出此种情态。
戚缙山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憋了半晌,竟看向了顾清莹。
“岳母,您管管。”
顾清莹见女儿随意拿捏女婿,顿时被逗笑了。
“昭宝儿,都是当娘的年纪了,还这般贪玩,”她推动木与走到谢明月身前,“担忧归担忧,缙山办事,你还不放心?”
谢明月也知自己是异想天开了,于是作罢。
“可我还是想亲眼瞧瞧那刘氏的反应,”她微微蹙眉,“刘氏心眼多,女儿害怕她又装模作样。”
前朝废太子,可是装疯扮傻二十余年,方才待山河飘摇时,重露獠牙。
戚缙山不愿看她不如意,他沉吟片刻,眉梢突然染上一点笑意。
“那我待会亲自带你,让你瞧瞧。”
谢明月不懂戚缙山要如何,但见他信誓旦旦的,便心中信他,随他去办了。
几人来到顾家的花园里,此处离二房院中颇近,能够听到院中窸窸窣窣的动静。
三房二房都聚在一起,大夫一边为他们拔针,一边开药安抚惊惶的刘氏,好不忙碌。
“这去请大师的下人怎么还没回来?”
顾三老爷颈上扎着一根针,被大夫小心翼翼地捻下来,“嘶嘶”直抽气。
“应当快了,如今京城里这些都被赶到城郊去了,轻易不出山,若非严大人引荐,还请不到这人呢。”
顾二老爷在一旁焦躁踱步。
他身上的银针尽数被取了,就是还剩两根深深扎进肉中的,因为他方才的挣扎,没入了皮下,不是很易取出,还得等大夫烧了麻沸散,再将皮肉切开一小道口子。
不过一切比起躺在房中胡言乱语,性命垂危的刘氏来说,便不值一提了。
“这顾清莹真是个丧门星,没有她,我们顾家不知道该有多好,哪来的成日折腾!”
顾二老爷骂了一句,全然没想过,若是没有顾家大房的牺牲,顾家早就沦为三流门第了,哪来如今的显赫。
“好了,别说了,”顾三老爷沉声制止,“你忘了,那日圣上下旨,还赐了一座华府,只怕日后她们就要搬走,到时候,这宅子终归是我们的,不过是放在大房名下,我们忍忍,顾清莹那模样,大概活不长,往后,依旧都是我们的。”
他语重心长,一派用心模样,顾二老爷虽然是兄长,却依旧信任这个弟弟,于是点点头。
“三弟你说的有理,这些日子,姑且忍他一忍,好日子在后头呢。”
不远处,戚缙山抱着谢明月停在一棵树上,两人的对话清晰地飘入谢明月地耳畔,气得她浑身发抖。
这群没良心的东西……
顾家时代忠烈,怎么却养出来了二房三房这等不要脸皮的东西。
戚缙山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后,用温热掌心安抚着她。
“乖,别气,到时候,都教他们还回来。”
他贴在谢明月耳畔低声安慰,谢明月深吸一口气,靠在他的宽厚胸膛中,静静看着二房院内。
过了一会,顾三老爷身上银针被尽数拔去,请大师的下人也带着人回来了。
“老爷,大师请来了。”
小厮上前一躬身。
“不过大师说,如今京城抓得严,他从未听过顾家有二房三房,所以……”
“所以什么?”
顾三老爷蹙眉。
小厮抽了抽嘴角:“大师要您先付酬劳,还说要请上天降下启示,验证您是否为正统。”
“岂有此理!我们在晋阳时,哪里不是捧着敬着,这京城的一个小小神棍,竟敢如此拿大!”
顾三老爷胡子一抖,想要呵斥赶人,却被顾峰和顾宁在一旁劝了下来。
“三叔,您莫要恼,如今娘已经等不得了,还是叫大师进来吧,”顾宁一双眼睛哀哀地垂着,好不可怜,“还有三婶不也病了一日未好么?可以一起请大师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