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放着冰鉴,凉气逼人,陆怀衣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暑热渐过,就算不用冰鉴,平常闲待着也不会觉得热。
陆怀衣开口道:“阁下邀我前来,却还要躲在屏风后面吗?”
翠绿的屏风后响起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人躺在躺椅上轻轻的摇晃。
“世子妃见谅,在下貌丑,怕吓着你。”
陆怀衣说:
“可我并不以貌取人,公子若是不出来,我便走了。”
说着就要开门离开,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
陆怀衣脸上浮现怒意:
“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邀世子妃前来,是想谈一笔交易,交易没谈成,世子妃自然无法离开。”
陆怀衣问:“你不怕得罪我侯府?”
那人轻笑一声,“世子妃不妨先听听我要谈的是什么。”
陆怀衣冷嗤一声坐下:“好,那我就听听你能说什么。”
“世子妃新婚不久,却日日独守空房,韩无寂更是将自己的表妹放在心尖上,对你爱搭不理…”
陆怀衣打断道:“如果只是说这些的话,我看不必了。”
“世子妃别急,我今日想跟您谈的就是一笔于你于我都有利的交易。”
“只要您将韩无寂的行踪每日飞书给我,我便予你荣华富贵、权势地位。”
陆怀衣眼神一厉:“你到底是什么人?打听这些做什么?”
那人不疾不徐,继续开口:
“依照现在的处境,世子妃绝不可能在侯府站稳脚跟,说不定不久后,您就会被一纸休书扫地出门。”
那人边说着话,声音忽地没了屏风的阻隔,变得清晰起来。
一双穿着银线锦靴的脚迈了出来,紧接着是墨绿色的衣摆,陆怀衣抬眼看上去,和那人略显阴鸷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梁绝手中握着一把扇子,往手上一合,露出一个翩翩公子的笑脸:
“世子妃,初次见面,这厢有礼了。”
陆怀衣深觉得这种带着暖意的笑容不符合他阴鸷的眼神,看着违和极了。
“不是貌丑吗?果然是信口胡邹。”
梁绝失笑:“多谢夸奖。”
陆怀衣问:“我还不知你是谁。”
梁绝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梁绝。”
穿过来后陆怀衣就有刻意了解过这个朝代的知识,所以只听名字,她瞬间明白过来对方是谁。
当今四皇子。
只是她为什么要找到他呢?
他和韩无寂有过节?
没等她细思,梁绝有些阴柔的声音响起:
“不知世子妃想的如何,可否愿意和我联手?”
“如果世子妃想留在侯府,我可以保证,即使侯府没了男人,也没人敢轻视你。”
“你可以彻底的立足,以女子身份成为侯府的主人。”
他给出的诱饵极大,陆怀衣暗自心惊。
他话语里的野心,随着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他要夺权。
他要除了韩无寂。
梁绝悠闲地坐在那里,并不催促。
陆怀衣大脑急速的运转。
如果有他帮助,那她就有很大的几率笑到最后。
韩无寂一除,余惜所倚仗的底气也就荡然无存。
到时她的表情还会那么淡然吗?
陆怀衣承认,自己很心动。
但她也不傻,四皇子确实不容小觑,但韩无寂也绝非善茬,哪方胜算更大,她并没有把握。
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
把两方都稳住。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先帮我做一件事。”
梁绝挑眉:“哦?”
“帮我除一个人。”
梁绝仿佛心知肚明似的,笑:
“余惜。”
陆怀衣讶然,看来他对侯府的情况打听的很清楚。
他饶有兴致地问:“只要我除了韩无寂,届时她也不会成为你的阻碍,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陆怀衣垂眸掩下眼底的狠毒,在心里想:
当然是万一你事败,允诺我的没做到,现在把余惜除去,届时我也可以少了一大阻碍,再靠自己站稳侯府。
“你只说答不答应?”
梁绝手中的扇子不重地敲打着,点头:
“可以。”
陆怀衣心底松了口气,与虎谋皮纵然有风险,但其背后的利益更是诱人。
如果她不主动寻找方法破局,说不定她最后真的赢不了余惜。
所以这个四皇子,来的正好。
陆怀衣离开后,梁绝便扔掉了手中的扇子,有些惫懒地靠在榻上。
彩月阁的店小二,实际上是梁绝的暗卫三一,走进来道:
“殿下,这几日太子一直在皇上身边侍疾,朝中上下赞声一片,淑妃娘娘要您立刻进宫。”
梁绝眉眼间闪现一丝不耐,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笼罩着一团黑雾。
“知道了。”
三一抬头,迟疑道:“可要属下去将那女子绑来?”
梁绝想到那女子的柔弱,说:
“嗯,动作轻点儿。”
三一心惊了惊,低头应是。
东宫太子书房。
太子妃陈氏端了下午茶进来,和太子柔声说了几句后便退了出去。
聂泉捏起一块糕点,打趣道:
“太子和太子妃真是鹣鲽情深,令人羡慕。”
梁浮生无奈一笑:“你若羡慕就该早点儿成婚。”
聂泉瞥向对面坐的笔直的韩无寂,摇头叹道:
“不是所有的夫妻都能像您和太子妃这样感情深厚的,你说是吧?世子。”
韩无寂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聂泉挑了挑眉,不甚在意地一口咽下糕点,却差点被噎死,忙喝了口茶水。
期间恰好听到韩无寂开口:
“太子,我有一事相求。”
梁浮生见他神色认真,不由问:“你尽管说就是。”
韩无寂说:“届时事发,我想让聂泉去保护我的表妹。”
太子还没开口,聂泉第一个跳起来不答应。
“你把我当什么?我可是也要干一番事业的好吗?武功比我高的多了去了,随意找一个都能将你表妹保护的很好。”
韩无寂看向他:“别人我不放心。”
聂泉噎住。
虽然他很喜欢韩无寂对他的信任,但他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口:
“可…”
韩无寂解释道:
“我虽让你保护我表妹,却并非让你只做这一件事。一旦出事,我和太子都在宫内,宫外却无可用可信之人,我们很容易成瓮中之鳖,束手就擒,所以需要你在宫外和我们里应外合。”
梁浮生点了点头,觉得有理。
聂泉恍然大悟:“你说的有道理!”
他一拍胸脯,应了:“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亲亲表妹的。”
梁浮生笑了笑,看着自己的两员大将,深感欣慰。
一个能文,一个能武,
一个稳重,一个滑头,
有他们,
他,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