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旭喉咙像是扎了刀，话突然间就有点说不下去。
姜沁喜欢的一直是霍斯礼，作为霍斯礼心腹的他自然格外清楚。
但人类情感万千，虽说他和姜沁之间不存在什么男女之情，也谈不上是什么交心的朋友，但，他到底是跟着霍斯礼和姜沁认识了整整四年。
四年里，他和姜沁有两年的同事情谊，亲眼见证着姜沁从一个几乎什么也不懂的职场小白蜕变为人见人爱，对待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姜秘书。
见证一个人从弱者变为强者，对于何旭来说，比谈恋爱什么的可起劲儿多了。
姜沁这个人，他是实打实地佩服，尤其也是因为跟在霍斯礼身边，他曾查过她资料，得知她的遭遇，是个比他身世还可怜得多的小姑娘。
而霍斯礼与姜沁四年婚姻的最初两年，他对姜沁这个人，也是只有好印象，没有坏印象。
这么一条鲜活的生命突然说没就没，金盆洗手多年的何旭，遭不住。
话太残忍，对于他来说都如此，此刻听霍斯礼这么一问，何旭嘴巴闭紧了。
他看着霍斯礼，眼里隐忍着泪意。
无声胜有声。
本就安静的会议室，一下子也更安静了。
后方所有人呼吸都放轻，本来还在写东西的付蓉樱听见何旭那些话，这会儿也都停下了动作。
车子爆炸了？衣物？不，何旭说的是衣料。
是她想的那样吗？衣服被炸得只剩下一点边角……
付蓉樱眼里浮出几分复杂，心里却也控制不住地腾起种高兴。
姜沁死了？霍斯礼老婆死了？这，难道，她付蓉樱真是上天的宠儿，老天也在帮她？
付蓉樱轻轻转动脑袋，看向霍斯礼，眼里的复杂情绪掩盖之下，是势在必得。
而前方，对着何旭的霍斯礼，脸色已然是如何旭一样的惨白。
空气寂静得令人窒息，所有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敢说些什么时。
空气猛地流动。
霍斯礼疾风般跑了出去。
身躯还是那样高大挺拔，可看在不少人眼里，却更像是被强风裹挟的松。
瞧着强劲健壮，可这一刻风若过大，还是有被折断重创的风险。
这头，月明湾通完北郊墓园的其中一条道路上，亲眼看着车子燃烧于熊熊烈火中的月明湾保镖们一个个完全呆住了。
继而，众人脸色惨白，脸庞在大火跃动下泛出不可置信的红光。
“那是……”一个保镖出声，无法让自己相信眼前的场景。
旁边人低声接了话，眼神还是呆滞的。
“是二少夫人的车，我记得，的确，的确是这辆车，二少夫人和她朋友出发的时候，我习惯性看了车型、车牌和车颜色，都，都对得上……”
说着话的保镖又重点看了下车牌，虽然现在车牌基本被烧没了。
但凭借他的能力，还能分辨出两个数字。
的确是那个车牌，他从小就过目不忘，不可能记错。
“可是，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呢，二少夫人，她……她几个小时前，还，还和我们……”另一个保镖也不愿相信。
几个小时前还和他们打过招呼，说不用他们送，说她不在，他们可以放松休息休息。
二少夫人人很好，这是霍家老宅佣人们都知道的事。
在场的保镖谁也不愿相信，姜沁就这么死了。
命大于天，这一刻，他们都无法接受，哪怕理智知晓这种事不是没可能发生，但，感性上接受无能。
“诶！小伙子，你干嘛？！你不可以靠近啊小伙子，车子还在爆炸，太危险了，你离远点，不要冲动！”
有保镖没忍住跑上前，想靠近点再确认什么，被旁边负责处理事故的交警展臂拦住。
保镖脸一下子比小波浪苦瓜还苦。
“我，不，哥，你让我看看，我……”
“你，你是家属？”交警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会儿处理这事也是心情格外复杂，“家属也不行啊，家属更应该回避，啊，听劝，太危险了，会伤到你。”
说着话，见对方也没反应，交警又抬了些音量道：“听到没？叫你和你兄弟几个都走远些，车子还在爆炸，不可以靠近！”
话音刚落，车子不知道哪个零件被烧到，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下炸飞到了半空！
铛铛两声，又从天上掉下来！
“啊！”旁边处理事故的人瞬间也都被狠狠惊了一跳，“小心！再退后点退后点！”
“太危险了，得再扩大封锁面积！”
“霍总，霍总，您让我来开车。”
这头，霍氏总部，霍斯礼急匆匆赶到负一楼，正启动车。
何旭及时赶到，看见霍斯礼状态明显不对，赶紧跑来。
霍斯礼抬头看了眼何旭，坐到了副驾。
他的手在发抖。
人过度恐惧的时候，身体会控制不住发抖。
……
与此同时，豪华私人飞机上。
姜沁被宋鑫野安排好住处。
“中途要转机补给一次，得飞差不多二十个小时，这个房间你用，里边有浴室卫生间，柜子上给你放了口服晕机药，我看说明书上写孕妇可用。
“不过不知道你现在具体体质，所以最好是不用。
“无聊的话，可以放电影，我让人下载了些你应该会喜欢的题材。”
宋鑫野说到这里顿住，姜沁听到这里已经很感激，以为他说完了，便要道谢。
宋鑫野再次开口：“哦，待会儿会有空姐过来，还有两个女保镖，男人怕你不习惯，特意让她们两个飞过来，其中一个就是今天接你的那位。
“要是饿了渴了，和她们说，或者和空姐说都行，不要忍，飞机上准备得充足，菜品丰富，其他你要是有什么事，也都可以随时打给我。”
“好，谢谢你，小宋哥。”姜沁真诚道谢。
眼下的宋鑫野剃了胡子，也改了穿搭，要比两人之前重逢时要清爽许多，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上回见面对方是糙汉，这次怎么看也是纯纯酷哥。
不过姜沁并未多想，也没心思多想。
宋鑫野离开，姜沁透过房间的舷窗往外望，看着飞机飞过底下的土地。
长期的心灵疲惫，这会儿成功化为一只需要用睡眠来安抚的猫儿。
昨晚她睡得并不好，想了很多，这会儿其实很困。
姜沁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眼底下掠过的景色。
京都的灯，在天上看，星罗密布。
很美。
姜沁躺上床，想着眼前的景象，闭眼补觉。
而另一头，赶去事故现场的霍斯礼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