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羽的心中只想要一个答案，那便是许林是真实存在的，此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虚妄，那是货真价实的战斗，要不然无法解释自己体内的创伤。
若仅凭自己与许应交手，那胜算当真不大，受的伤或也比此刻严重数倍。
沈眉轻抿干裂的嘴唇，并未对祁羽的疑问作出回应，至于颜若卿……那便是一个劲地掉眼泪，秀气的琼鼻微微泛红。
“二位姑娘，怎么了，莫非是有不妥？”
“哎呀，祁小子，你就不要咄咄逼人了，人家姑娘不说定有难言的苦衷，你就非得刨根问底么？”
慕子言虽与晏权掐架，但仍旧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现场的把控极其到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自然也竭力争取当舔狗的机会。
见慕子言适时介入，颜若卿便搀扶着沈眉离开，寻一处角落坐下，二人虽有心事，但并不想当着大家的面分享，更何况……其中的因素还不宜被太多人知道。
诧异的是，大家虽对姐妹二人的身份产生惊讶，却并未深究，似乎已经默认了她们的存在。
风歧来到祁羽身前，左腕闪过一抹亮光，手心凭空出现豆粒大小的药丸，递给祁羽，缓缓开口：“你累了，此物可疗愈你的部分伤势，好好休息吧，剩下的琐事便交给我们。”
“待尘埃落定，咱们便离开此地了。”
凝视着风歧掌心内的药丸，祁羽只觉脑袋传来一阵剧痛，此前的记忆碎片横冲直撞，不少人物都被牵上了新的羁绊，更有甚者，直接被乱点鸳鸯谱，一切都乱套了！
“我不吃，我没事，我没事……我并不是累了，我只是……被现实与虚妄蒙蔽了双眼。”
“你们……别跟过来！”
祁羽的双眸布满了血丝，一股凛冽的杀意从中迸发，缓缓扫视向在场的众人，怒斥道：“没有人可以欺骗我第二次，没有……”
“我不管你们是真是假，只要我是真的……我认为是真的，那这一切便是真的。”
“是真的……”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祁羽摇晃着身子，竟徒手撕裂了完好的镜像屏障，瞬息间便失去了踪迹！
“完了完了，祁小子当真是中邪了，他都未曾婚配吧，这可如何是好？”
慕子言仰天叹息，清脆的剑吟在这方空间内不断回荡，只道恨离别，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祁小子，这好好的怎么还得了疯病呢，唉……真是天妒英才，幸好我机灵，这才逃脱了审判。”
“啪！”
缭绕紫电的长鞭甩在慕子言身上，独孤婉儿忍无可忍，怒斥道：“你就闭嘴吧，都什么时候了还瞎说话，我相信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被击垮的。”
“再来一鞭？”
“滚！”
风歧凝望着祁羽离去的方向，攥紧双拳，喃喃道：“你究竟怎么了，什么现实与虚妄，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
进入太阴镜很困难，除非是天路被主动开启，不然单单从外部来看，几乎不可能找到镜像屏障间的运行规律，但想要出去，便简单很多。
在来此之前，沈眉便做好了离去的准备，不仅是她，若是掌握了太阴镜的能量供应规律，每个人都能轻易地控制通道开启。
众人暂且抛开了祁羽的动向，皆认为他需要一个人冷静，亦或是发泄一通，只要能控制住自身的情绪，便会逐渐恢复正常，等离去时再去寻他便可。
风歧的指尖在许应的金属臂上缓缓滑动，神情间皆是难言的复杂，既有过往相处的片段，但更多的是对母亲的思念……
许应的死状极为凄惨，整个身体几乎是被剑光所切断，切口平整，伴随着些许的焦痕。
但他的神情……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安详，与某人所想大相径庭，直到死亡的前一秒，许应仍然在作无谓的挣扎！
“母亲……这段悲惨的过往，便在无殇这里结束吧。”
“我会毁掉整个太阴镜，此后……天衢水榭便是自由身，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宰，这便是母亲向往的吧。”
“如此，无殇还欠母亲一个承诺……替您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无殇不孝，此后……许无殇便死了，这世间，只有风歧一人。”
话音落下，风歧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身外溢的情绪，随手一挥，许应的身体便缓缓上浮，顷刻间支离破碎！
蕴含其中的庞杂精神力，似乎已经被祁羽消耗光了，此刻余留的便只是破碎的镜钢。
……
“咳咳！”
“噗！”
鲜血从口中喷溅，祁羽却浑不在意，擦了擦嘴角便径直离去，自己不具备在镜像屏障中自由穿梭的能力，此刻也毫无方向感可言，完全是随心所欲，无规律可循。
闪烁迷离炫光的棱镜在周遭缓缓沉浮，祁羽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脆响，触感几乎与玻璃无异。
“倒影……这是我……可是为何有如此多的我？”
“这世间……应该只有一个我才对，我是祁羽，可他们又是谁？”
“他们的动作竟和我一模一样……”
祁羽浑身染血，可那缭绕于身的血色却不知何故，似是从胸口隐现而出，蕴含着无法消弭的杀意。
不知不觉中，祁羽已来到尽头，前面便是倒映在棱镜中的自己，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边。
“你是谁，为何与我一模一样？”
祁羽伸出手掌，按在破碎的镜面之上，而那虚妄的倒影也跟着做出相同的动作，就连停顿间隔也都是一致的，没有半分差别。
“你为何不说话，我能感受到你存于我体内，你并不是我，可我是祁羽，那么……你又是谁？”
倒影嘴唇微动，似是做出回应，可却寂静无声。
“哦？你说你也是我，可我却不那么认为，不对，你并不是我……我是祁羽，我此前还与许应爆发激战，我身上的伤势便是最好的凭证。”
“若你是我……你身上为何没有伤口？”
祁羽痛苦地蹲下身，嘴唇微微抽搐：“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这对我很重要，他们都以为我疯了。”
“可我确信，我并没有疯。”
“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不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