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习惯了每天在家的时候就连上视频,各忙各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就这样一直到了除夕,这还是蔡思恬近几年第一个在石家庄过的除夕夜,妈妈难得下厨,做了一大桌的年夜饭。饭后又是传统节目,一家人围着电视看着春晚。姥姥从屋里拿出一堆宝贝,依次给蔡思恬戴上了,一个金锁,两个素圈的金手镯,蔡思恬看着左右手各一个重重的金灿灿的手镯,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般,禁不住吐槽了起来,“姥姥,现在年轻人没有戴这个的。”
姥姥:“你不懂,你这不是本命年吗?带金子可以辟邪的。”
蔡思恬摆弄着脖子里的金锁,“你这么弄的我跟个哪吒似的。”
蔡锐笑了一声,“你可不就是个哪吒,从小就是个反叛。”
蔡思恬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回到了手腕,镯子古朴简单,只刻了几朵祥云纹,内里刻平安如意四个小字。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蔡以诚,在这除夕万家灯火一家团聚时,他在做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时,手机振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李燃打视频过来,蔡思恬接通了,看见他正在海边放烟花,便拿起手机回了自己屋。蔡锐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接着视频回了屋,这几天她倒是很安稳,对于蔡以诚的事这么快就接受了也是让人出乎意料。
两人连着视频跨了年,挂断后,蔡思恬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此刻已经是彻彻底底第二年了,远处还有人还在偷偷放着烟花炮竹,短短几天,心境就像翻越了几座大山,此前她一直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怪蔡以诚长久以来忽视她,可怎么说自己都是还在家人层层照护下,是蔡以诚一个人赤手空拳迎接暴击,她又何曾真的关心过他,如果换成她遭遇同样的事,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想来想去只有死路一条。想起来不知道在哪本名着里看过的话,
“你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去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去走他走过的路,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可当你走过他走过的路时,你连路过都觉得难过。”
......
忙忙碌碌过了新年,初一晚上,李燃又检查了一遍出发去海南收拾的行李和明天去蔡思恬家拜年的礼物,定好了明天早上五点的闹钟,准备五点半出发,中午前就可以赶到石家庄。一想到明天又可以抱到香香甜甜软软弹弹的小丸子,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开心愉悦,想再问问蔡思恬行李收的怎么样,从视频里看到一会儿没见她又趴到了桌上,刚想提醒她困了回床上睡,又发现她突然反常的直起了身子,转向了房间门口,开口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给那个女人钱了?”是蔡锐的声音,
“对,我借给她20万。”
“你哪里来的钱?”
“我爸给的,你不用管。”
蔡锐的声音明显着急起来,“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你这样随便就给一个人20万,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她会还给我的,不还也无所谓。”
“什么叫无所谓,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那可是20万,再怎么样也是你爸爸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他们还在排肾源,换肾一共需要40万,凑了20万,就还差20万了。你不还是个医生吗,医者仁心你没有吗?”
蔡锐语气软了下来,“他们会自己想办法的,你舅舅家的事,你非得参与这事干吗?”
蔡思恬定了一下,“我想帮的人是裴乐其,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蔡锐盯着她,“是吗?不是因为蔡以诚吗?”
蔡思恬腾的站起身来,试图控制自己的脾气,“你要非这么说的话,那当然是有关系了,毕竟我也做不出来你们当年见死不救的事情。”
“怎么?我当年做什么了?”
“有需要的时候,就是儿子是侄儿,不需要的时候,就是仇人,恨不得一脚踹开。”
“你知道什么!你就在这乱说。”
“对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蔡以诚是蔡昀的亲生儿子,我也不知道他妈妈出了车祸,他从上大学就开始给家里还债,五年还了五十多万,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人,有人过问吗?”
蔡锐更加气急败坏,“我们为什么不管他,他自己不清楚吗?他明明知道你是他的表妹,还费尽心思的勾引你,是我看错了人,他跟他妈一样,是个十足的贱货!”
蔡思恬也跟着着急起来,“他爸妈做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蔡锐:“那你觉得诱拐自己的表妹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请你不要用那么难听的词!当年他没有诱拐我!我们是真心互相喜欢的。”
蔡锐愣了半天,突然爆发了:“他是你的表哥!你都不嫌丢人的吗?”
蔡思恬冷笑了一声:“那又怎么了?我们俩要是结婚的话,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
蔡锐被深深刺激到了,声音更加尖利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道德伦常?传出去你姥爷你舅舅还做不做人,我们一家人脸都不要了。”
蔡思恬:“我是想不通为了脸面可以做这么多道德沦丧的事!”
蔡锐:“你什么意思?”
蔡思恬:“你应该道歉,为你当年对蔡以诚和我做的那些事。”
蔡锐:“你还有脸让我道歉?????”
蔡思恬缓了缓神,抗辩道,“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喜欢他,我也不觉得我们当年做错了什么,即使是现在,我依然会感谢蔡以诚当初为我做的一切,是他矫正了我的三观,重塑了我的人生,没有他,我可能连个大学都考不上。”
蔡锐不敢相信,“你不感谢我,你去感谢一个不相干的人。”
蔡思恬盯着她,“你想听实话吗?你除了给我钱,对我的人生一点帮助都没有。”
蔡锐被气到浑身发抖,“我做的有什么不对吗,你爸不争气,这个家里只能我去工作去赚钱,你轻轻松松就可以过上这么好的生活,从小到大,我都是尽我能力给你最好的,你有什么可指责我的?”
“可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尊重一下我的感受,哪怕试图去了解我真正想要什么!”蔡思恬哭诉道,
“有什么可了解的,你是我的女儿,简单到一眼就能被人看透,你不就是想要蔡以诚,想练跆拳道吗?事实就是要不了,即使没有我拦着,蔡以诚会跟你在一起吗?你的腿是我打断的吗?”
蔡思恬像是被整盆开水从头浇到脚,赤裸裸的滚烫生疼,不论过去多少年,她还是那个赤手空拳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女孩,只不过凭一身血肉在硬抗,生生咽下了自己的眼泪,“既然你这么瞧不上我,为什么不再去生一个?”
蔡锐:“你在胡说什么?”
蔡思恬笑了起来,“你也瞧不上我爸,我身上流着他一半的血,也是个会出轨的贱种,还有家族遗传的神经病,反正我高三做手术那年你不是去冻卵了吗,趁你还没到五十,赶紧再生一个啊,重新再培养一个你想要的孩子。”
蔡锐猝不及防被揭了伤疤,有些惊慌,“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正好有个机会...”
蔡思恬暴起:“什么样的妈妈,会在她的孩子做手术前,去偷偷的冻卵呢,你这种人还有什么繁殖的必要吗,你和我爸存在的意义,就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做你们这样的人!”
蔡锐被气到浑身发抖:“什么样的孩子会对她妈说这种话!”
蔡思恬再次笑了起来,“可惜你这种妈呢就只配生我这样的孩子,到今天所有的问题都是别人的吗?什么为了这个家努力工作努力赚钱,根本就是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不要再拿我当借口了。”说罢,打开屋里的行李箱,开始一件件的往里面扔着东西。蔡锐像看怪物的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她什么时候长成这样完全不受控的样子。
蔡思恬胡乱收拾完了东西,才看到电脑一直连着视频,那边早就没有人,不知道这场世纪大战李燃听到了多少,此刻也顾不上细想,合上了电脑,塞到了自己的双肩包。一把提起背起来,连再看一眼蔡锐的勇气都没有,拉起行李箱便走,一出门就碰见刚遛弯回家的姥姥姥爷,姥姥看到她惊慌不已,“干嘛啊,这么晚了?”
蔡思恬又生生吞下一口眼泪,“那个我要回学校了。”
“你和李燃不是明天要去海南吗?他不是明天才来接你的吗?”
蔡思恬顿住了,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匆匆的说了一句,“他...他提前到了。”便冲进了电梯,关上门,控制不住的眼泪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