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叫林小林就好
大概是她生日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那天上午，她皱着眉头回过头来看我。
“丘山，我怎么感觉我后脑勺那里长了个什么东西......”
本来还在拿着手机寻找想听的那首歌的我听见这句话以后大惊失色，我急忙放下手机，站起身，挪到了旁边颜齐的座位上。
可是这哪里是肉眼能看出来的呢？我看着她后脑勺处，除了茂密的头发我什么都看不见，我有些急了，甚至有些结巴的询问着她。
“有感觉疼吗？......具体是在哪个位置？”
她皱着眉头，用手给我指了指，那一瞬间我抬手了，但转念一想，我还是将手放了下去，暗叹了一口气。这些动作都被林小林看在了眼里，她的双目中也出现了迟疑，但最后，我们两人还是什么都没做。
“......你还是抽个时间去检查吧，我有点担心......这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不痛暂时应该是没什么大影响。”
说完我顿了顿，我知道林小林当然不会在上学期间请假去看病，我盘算着让她利用月假的时间去一下医院，但她先回答了我。
“嗯......你别担心，不难受的，就是感觉有点怪，我到时候直接去找魏赋民的爸爸看病就行，让他来安排时间，他是人民医院的主任。”
听完那句话的我霎时五味杂陈，我没想到，到了这种关头，我已经帮不上她，可魏赋民可以。我没想到这段对话用这个不太好的结局收场，低着头，我半天没讲一句话。
“......尽快啊，别拖，身体最重要。”
“嗯，我知道。”
那之后她用了一个周日的上午去了医院，一整个上午，我看着她空荡荡的座位，本应该出现的那张熟悉的侧脸在我脑海里不断地闪烁着，上课时候，我实在忍受不了那样的煎熬，拿出手机给她发去了消息。
“检查顺利吗？”
中午的时候她总算是回复了消息，这也意味着她的检查顺利结束了。还好，检查结果是正常的，那异常的感觉只是林小林的错觉，她还告诉我她见到了她初中时候的老师，得知这些消息，我才彻底安心下来。
我很想见见她，当面问问她现在是否感觉好上一些，但是我打心里不希望她今天又回到学校，这是个周日，晚上又会有一场考试，高三每个休息时间都是难得的，我看过她很多次中午只休息十分钟然后起来写作业这种情况了，她眼眶周围的红肿总是让我心痛，我希望她能好好休息，但我明白，她的想法总是与我不同，她一定会赶回来参加这次考试，甚至参加下午的自习。
那时候已经来到了十一月，班上有了一个相当火爆的活动，我们语文老师赵老师告诉我们有一个征文比赛，而且几乎不限题材，被高三的日复一日折磨许久，我实在是想要参加一次这样的活动，用一个很官方的借口来满足我心里一直涌动着的写作欲望。
于是我参加了，参加的当天我就在脑海里早已构思出了作文的题材，用我老家那片山沟作为基础，我熔炼出了一个有关故乡改变的故事，和一个老实守旧的主人公。
写完以后我修修改改了好多次才得到了成品，我把这篇文章给了吴竹看，他给我写了一段相当感动人心的书评，在这件事情被传开以后，班上不少人也都来看了这篇三千多字的短篇小说，包括陈妍。
“写这么好！”
“没有。”
“我说的是吴竹写的书评写这么好。”
“好好好。”
拗不过她，余光里，我看见林小林一直盯着我写小说的那个本，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她对这篇小说的好奇，我马上伸手递给了她。
“写的不算很好吧......你将就着看，字有点乱了。”
林小林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光影下翕动的睫毛，她看着小说，时而露出微笑，时而皱眉，时而眼神里填满了遗憾，我看着看着就入了神，不过不再是盯着她，而是盯着远处云层里温和的太阳。
“写的真的好好......”
她捂着嘴将本子还给了我，但没有转过身去，半晌她又开了口。
“丘山，我也想写一篇小说去参赛。”
“当然可以啊！”
我当然对她的看法表示支持，她一直以来都太专注于高中应试的文字，每次语文成绩出来以后，我看着她后面的作文，作为考场作文不可谓不优秀，却也只是条条框框里能呈现出的“优秀”。
有太多人，他们文字的灵性一点点被那样的应试作文磨灭，文字失去生命，紧接着就是文字的主人一个个溺死在答题卡后面那一整面八百字的墨水里。林小林的应试作文写的已经足够好，可我不希望她就这样成为一个只会用文字代换分数的呆子，所以我鼎力支持她写一篇小说。
她终究还是被我的劝说给打动了，没再犹豫，那两天我总能看见她用那个小小的本子去写小说，一面又一面，甚至是中午我惊醒时，也能看见她的笔尖不断地划动着。
她一整中午都没睡，一直在写小说。我不禁有些后悔，好像我的建议让她有了更重的负担，可我打心里希望她能通过文字来看见自己。
从我开始，班上很多人都写了小说，吴竹，钟晓泊，苏洛，还有我们的语文课代表，一个小姑娘，坐在我后面，她总是夸张地吹嘘我的文采，我当然有自知之明，我只是勉强可以用文字来表达我想要说些什么而已，当然不算什么文采斐然，可我回头看向她的时候总能看见她眼睛里的真诚，于是我也就放弃了否定。
那小说需要用电子档上交，在一个请假回家休息的日子里，我帮林小林和钟晓泊两个人都打成了电子档，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击上去，我看着林小林那熟悉的字体，写小说时候她找我要了不少建议，她已经用心在写了，我已经看见了她为此付出的努力，但是她的文字里始终是空洞的，像是少了一份灵魂。
我继续敲击着，或许我刚刚想的那些仅仅只是我的幻觉吧。
不只是她，除却吴竹，我很难再在第二个人身上看见那样的灵魂，我想着想着，总觉得有些可悲。
打出来以后我给她发去了消息，我问她，小说写好了，名字该叫什么。
“《青鸟与林》。”
“笔名呢？你现场取一个吧。”
“林小林就好。”
林小林就好。
我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画面，那还是我年幼时，我远远的总是看着远处的群山。
我是丘山，她是林小林，或许山和林本在宿命里就有那样一段故事，可我不知道，故事的结局是否只剩下山在烈日曝晒下变得荒芜。
我苦涩的笑着，打出了她的名字。
“在吗小丘？”
“怎么了？”
“你这里有个字打错了吧......”
“哪里哪里？......不会吧，我看了好多遍了，还是有错误的吗？”
她指了指其中一个字。
“这不是‘究’吗？”
“那我是不是写错了......不对啊，那是‘完’！”
“这是‘完’？真没看出来......”
“写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