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寒假,我,吴竹,李湛,周辉,刘旋,我们几个一起去了洛阳旅游。
去之前的攻略交给了吴竹,说到这里,李湛还用这一说法调侃了我,他告诉我,说我只给林小林做攻略,跟他们一起就懒得管,说我双标……
我也实在是没话说,硬要说的话,李湛的话没错,高中时候那个丘山做了很多糊涂事,但我不急于否定过去的自己。
对,都已经过去了,寒假去洛阳是我成年前的最后一次旅行,从那里回来的第二天就是我成年的日子,我的生日。上次和林小林相见是在元旦跨年的时候,距离现在又隔了好远好远。
周辉提了个很有意思的建议,他让我们一起坐绿皮火车去洛阳,一趟绿皮火车足足需要花上七个小时的时间,而且我、吴竹、周辉的票都是无座,所以只能抓紧时间去餐车。
小时候回老家,总是要坐接近两天的绿皮火车,那时候我没觉得绿皮火车的环境不好,可时隔多年我再一次走上它我才明白小的时候我的视野有多么的局限。那时候我买的是卧铺,虽然很吵,却有个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可现在我走在车厢里,凌晨十二点的灯光那样昏暗,火车上形形色色的人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他们素质参差不齐,整个车厢像一个巨大的熔炉,其中传来一阵阵的低吟声,偶尔也会有人争吵着。要说唯一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脸上都挂着疲惫,我艰难的穿行了一个又一个车厢,车厢的连接处甚至有人躺在地上睡觉,我不得不从他们身上跨过去。
我每路过一个人就低声说一句抱歉,那一张张脸看着我,我只觉得触目惊心。
终于是到了餐车,我和吴竹周辉坐在餐车里,那里的光线比车厢里好得多,这种光线和环境下其实我有些睡不着。李湛一个人坐在车厢里,他座位处的环境更是差到没法睡,我们几个断断续续地睡着,这七个小时突然就变得那样漫长,直到第二天我们几个走出火车的一瞬,冷空气刺得我打了个激灵,我们几个一块笑了出来。
洛阳。
刘旋也很快就赶来了,火车站斜对面的一家小店,门口有一个雕塑,进去以后我点了一份胡辣汤和一份油泼面,那油泼面真好吃,我在那之前从来没吃过那样好吃的面食,那味道直到现在我都清晰地记得。
我们去酒店放了东西,带好充电宝,我们就开始了我们特种兵一样的旅行。古城,白马寺,石窟,应天门,我们一天去了四个景点,每一个都很快,可是每一个都不是简单的忽略。我们都没有那样虔诚的信仰,但我们始终抱着敬意,这个历史文化相当悠久的古都,我们在其中见了一个又一个人,司机、游客、餐馆的老板,他们都很善良很热情,这真的是个值得一来的地方。
顺口一提,我们酒店楼下有一家早餐店,里面的肉夹馍和凉皮真的很好吃很好吃。
那天晚上我们好好吃了一餐,买了烧烤和酒回了酒店,喝了一杯又一杯,趁着醉意我们讲了很多很多,讲生活,讲了我们失败透顶的爱情,还讲了我们的十四班。
十四班,再一次提起它,提起我们不久之后要举行的一个返校宣讲活动,我们每个人都变得怅然,周辉甚至泪流满面。那曾经是一个像家一样的温暖的地方,可是仅仅是这半年时间,我们每个人彼此之间都隔了一层无形的壁垒。
周辉,他真的深爱着那个班级,醉倒在沙发上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深爱着,可周辉是特别的,他是班长,他亲手治理着这个班级,也亲眼看着这个最好的集体崩坏在回忆里,他抽泣着,我不觉得他的眼泪值得,因为半年时间早已把那些曾经的兄弟姐妹一个个变得面目全非,他的眼泪只是那座十四班的坟墓前的供品,是墓志铭的句点,可我还是肃然起敬,如果是我,我不会有像他那样简单炙热的情感,当我看着十四班不复存在以后,我只觉得惋惜和不舍。
“十四班很好很好,大家有着一种朴素的土气,却很善良。”
那一份土气在之后毁掉了十四班,曾经那个像是家一样的地方变得面目全非,再次见面时我们好像都从彼此身上看不见曾经的影子了,曾经我们在那个小小的教室里一起趴着睡过了一千多个中午,也许在其中某个中午的噩梦里,我早已构想到了如今的分崩离析吧。
吴竹写过一章单独献给十四班,给他爱的班级,我没有他那样的观察力,班上有相当一部分人其实我是陌生的,但是我还是要说,我爱十四班,爱十四班的同学们,即使现在的他们很多人甚至只能用畜生来形容,那也不全是他们的责任。
我们这个县城太小了,我早说过,这个世界被欲望给撑爆了。那些山里的朴素的带着土气的善良的孩子们,当他们站在大楼下仰望天空时,不再有云彩,不再有月亮或是繁星,只有直插云霄的高楼。当他们眺望落日深处时,不再是山的轮廓,而是闪烁的氛围灯和来往的车流,那样的都市,又有几个人能保持清醒,保持不堕落呢?
也许真的不应该苛责他们,这个世界本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我喝得不算太多,尚且保留了三分意识,没有彻底断片,睡过去的时候窗外一缕月光飘进窗帘里,铺在酒店的地板上,月光下,他们三个人躺在床上,我睡在窗户边,还有一个睡在沙发上,我想着,也许我们都是孤独的,只有在这个小小的巢穴里才能抱团取暖。
我们是这个世界里最尖锐的反骨,在那条扭曲的脊梁骨里,我们在碰撞之间被一次次地打磨着,却变得更锋利,等待着有一天撕开皮肤,重见天日。
第二天,我们去了老君山,一路到了山顶。上面满是积雪,人来人往,我们站在山顶时刚好可以直视夕阳。
真的很美很美,也许看着那些风景我们都想通了些什么,对我而言,那是对林小林的一次释怀,山顶的风有些冷,和那天我在酒吧门口抱头痛哭时候一样冷,曾经心脏中最炙热的那一部分终究还是冷却了,直到现在彻底被冰封。
输入法比我先忘了你,我打出“lxl”时候出现的第一个竟然不再是林小林,而我打出你本名时候也是一样。那次吴竹发来一张照片,说里面的姑娘和你有几分相似,可我再也找不出哪怕一点点。
正如我小说里前文所说,我也在变,没有人能在时光流逝里永远一成不变的,可总有些人即使在迈着向前的脚步却也还是时不时回头。
没有人总是会怀念曾经,但总会有人怀念曾经,这本小说的初衷是一个承诺,但不完全是为了那个承诺,这是我对我那段最值得怀念的时光的纪念。
......
“我有个主意。”
吴竹兴致勃勃地看着我,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俩写完小说以后就出版,然后在学校门口的书店里放上几本,那些学生会看到我们的小说的,那是他们的学长的故事,是一个小小的教室里足足三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