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人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是县城里的大酒楼,也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好在这里是东北,有不少又香又量大的名菜。
杀几头猪,伴着酸菜一炖,就是杀猪菜。
杀鸡,放血,就着热水一秃噜,把毛清掉,剁吧剁吧就着干蘑菇一炖,就是一道小鸡炖蘑菇
再来道猪肉炖粉条,里面撒上几袋子土豆干,就能让所有人吃得满嘴流油。
而且这些菜不同于小炒,一份量有多大,取决于锅有多大,火力有多旺。
当然,白远的待遇自然不会这么寒碜。
八仙桌上,众人落位坐好,八个大海碗依次摆上,是正儿八经的满八大碗。
院子空间有限,手底下的士兵二十个人挤一张桌子才勉强安置得下。
每桌只有一半人动筷子,另一半都握枪戒备。
主桌之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远将事情引到正题上。
“这次黑风寨的土匪被清缴,武平以后可以安心发展了,程县长的政绩考核怕是要更上一层楼了!”
潜台词:老东西,我们剿匪对你好处这么大,你不表示表示?
但程县长权当听不懂。
“全仰仗白团长麾下精兵强将,来,我敬一杯!”说完,程县长仰头将满杯酒干下。
白远皱眉。
“此外,还顺带解救出了令媛,听说匪首索要的赎金可是一万块大洋!”
这次明晃晃的直接提钱上了。
但哪成想这老登只是一拍额头,开口道:“婉茹,还不站起来敬酒,谢过恩公!”
随后又低头靠近白远悄咪咪说道:“我这姑娘留洋回来的,吃过洋墨水,更能吃好咱夏国的墨水!”
说完,还朝白远眨了眨眼睛。
坐在程县长右手边的妙龄女子左手抚过旗袍,勾勒出一道玲珑曲线,缓缓站起。
她的长发挽起,笑意盈盈。
捏着兰花指,举起酒盅,对着隔了一个县长的白远款款道:“小女子多谢白团长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白远立刻给杨大彪使了个眼色。
同时内心感慨,不愧是美丽的女子,竟然如此抗冻!
此时杨大彪醉眼朦胧,满脸通红。
他走到程县长旁边,勾着对方的脖子:“我说,县太爷,嗝~”
“兄弟们大老远跑一趟,这车马油钱,弹药消耗,阵亡抚恤,再加上您闺女完璧归来,这个数,不多~”杨大彪放下酒杯,伸出了两根手指。
“这个,这个……”程县长踌躇半晌,最后咬牙。
“成,就当交个朋友了!来人,去取两千……”
话还没说完,杨大彪就抄起酒杯摔在地上:“我去你码的,打发叫花子呢?老子说的是两万!”
“两、两万?”程县长的嘴唇都有点哆嗦。
实话说,这些钱他有,而且有很不止一个两万。
但他是真舍不得啊,他觉得自己女儿都不值两万。
“你们抢钱啊?”
“咳咳!”
白远清了清嗓子后说道:“程县长,请你注意言辞,我们这顶多算敲诈勒索。”
就在两人讨价还价的时候,院外来了乌泱泱一群人。
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短衫,手里拿着长柄斧头。
身强体壮的二驴在最前面,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行到院落门口,二驴站定,将手里的斧头递给身边的小弟,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摸出洋火。
咔嚓。
火光映照在他凶狠的脸上。
“呼——”
二驴轻吐烟雾。
听着院子里的喧嚣热闹,他的眼神愈发狰狞。
“不管是谁,二叔,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
二驴年幼死了爹,是二叔给了他一口饭吃,后来二叔当上了县长的师爷,他也在县里拉起帮派,混得风生水起。
手下能干架的小弟过百!
从腰里掏出驳壳枪,二驴直接朝门踹去。
嘭——
这一脚势大力沉,两扇脆弱的木门根本抵抗不住,只能颤颤巍巍地发出“吱呀”声表示抗议。
“特码了个哔的,老子家里办丧事,你们倒在这喜庆上了是吧!”
随着大门敞开,院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静——
此时的院落内落针可闻。
“不好意思走错了。”二驴转身就想走。
“站住!”说话的是杨大彪。
咔咔咔!
整个院子回荡起子弹上膛的声音,有处于戒备状态的士兵直接部署重机枪,装填手甚至已经压好了弹链。
小部分人立刻上墙,抢占制高点,展现出了良好的军事素养。
这下门外跟着的小弟们也不敢动了。
随着这些黑衫小弟被押进来,院子里越发拥挤了。
杨大彪走到二驴面前,用两根手指捏着驳壳枪,从对方手中抽了出来,然后从手里翻了个个儿,像是看玩具一样。
“说说吧,怎么个事儿?”
二驴浑身流满冷汗:“回军爷,真走错了!”
此时,二驴心里暗恨给他传消息的人。
连话都说不全,怎么不去死啊!
杨大彪懒得追究,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扬起下巴,示意二驴去墙边待着。
后者听话的走到墙根处,一脸乖巧的跪下。
“二叔,不能为您报仇,我枉为你侄子,所以咱们还是断绝叔侄关系吧。往后我走我的阳关道,您过您的奈何桥。如果您在天有灵,一定保佑这群煞星不要牵连到我啊!”二驴的内心如是想。
杨大彪回到主桌后,冲着程县长笑道:“程县长,嘿嘿。”
程县长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杨大彪才不在乎对方心里怎么想,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武安县黑帮猖獗,胆大包天,竟敢在我十四旅团属第一团团长与县长的宴会上,携带枪支,率众冲击,县长程安民不幸中弹,英勇就义,逞凶成员悉数被我团击毙。”
“您觉得这个标题怎么样?”
“人证物证俱在哦~”
程县长听完杨大彪的话,身体微微颤抖。
之前他一直有恃无恐,是因为此时敌占区还是讲秩序的。
哪怕白远是伪军的团长,但在鬼子眼里都一样,都是圈养的猪猡,都要讲他们立下的规矩。
无故杀死县长,他不死也得扒层皮。
但现在,死亡的阴云笼罩在了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