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凡只好上车,老老实实地坐到位置上。
路上,他又几次把手伸过去,秦红说:
“别捣乱!我在开车呢!”
左一凡有些泄气,闷着声不说话。秦红见了,大约是想安抚他一下,说:
“你是不是早就瞄上我了?”
“你不知道啊?第一次见到了就喜欢。”
“不会吧?你胆子也太大了!我是你的学生呢,你不怕别人说闲话?说你潜规则?不怕丢饭碗?”
“又没干什么?喜欢你不犯法吧?”
“那我问你,喜欢我什么呀?”
“年轻漂亮呗。”
“没别的?”
“还有啊!”
“是什么?”
“年轻漂亮啊!”
她伸手打了他一下,笑着说:
“好好说!还有呢?”
左一凡想了一下,说:
“很知性,有内涵,有气质。”
秦红望了他一眼,有些急了。说:“你不会是说我不漂亮吧?这些话好像都是男人们评价那些不怎么漂亮的女人说的话吧?”
“你看你?说你年轻漂亮,你还不高兴?”
“可你这种话总有哪里不对劲!除了年轻漂亮就没别的?这男人的标准也太低了吧!”
“低吗?”
“怎么不低?不就是一个上床的标准吗?”
左一凡心想:女人不就是用来上床的吗?但他这话没敢说。
他又想: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年轻的女孩子?除非他有毛病,缺失了性功能。即使性功能有缺失,不是还有一双手吗?记得一部小说里有个老太爷,八十多岁了,性功能都丧失了,还要娶个姨太太,夜夜要同房,又摸又啃的,恶心死了。他想起那本书是《子夜》。
这样想着,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现。他想起贾宝玉说过的一句话:“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见了女子就清爽,见了男人就龌龊。”。
这讲座的题目不就有了吗?
他思索着。
秦红又突然问他:
“前天晚上是谁呀?”
左一凡一愣。心想大事不妙,她问的一定是赵晓娟。赵晓娟的话,她一定是听见了。左一凡这两天也一直担心这件事。不过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只是觉得有些尴尬。他和赵晓娟无论怎么样,和秦红毕竟没有什么关系。可现在不一样了,赵晓娟的事,是千万不能让秦红知道。左一凡说:
“什么谁呀?”
“挂我电话的!”
“没有哇。我挂的。”
“你还说!赵晓娟吧?”
“不是。”
“你们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
“还没干什么?‘干不干了’,这话是谁说的?”
秦红果然听见了。左一凡不再狡辩,狡辩也没有意义,反而显得自己没担当,缺少男人的风度。再说,那时候还没有秦红呢,和谁上床,关你何事?他爽快地承认了。
秦红悻悻地说:“我真是高看你了!你这人太没有品位了。不挑不捡,就是个收垃圾的!什么样的女人都上床!那女人就是一个渣女。你们俩真是恶心死了!”
“是她来找我的。”左一凡哝哝地说。
他说的虽然是实话,却有推卸之嫌,渣男的本性显露无遗。
秦红开着车。一路无话。
回到城里,秦红把他送到了楼下。他磨磨蹭蹭地下了车,跑到秦红的车窗前,轻声地说:
“上去呗。”
秦红很坚决地说:
“不行!今天有事。爸妈还等着哩。”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不告诉你!”车子发动了,走了几米又停下来,探出脑袋大声地说,“相亲!”
左一凡站在楼下,望着路虎绝尘而去,心里顿时惆怅若失。
他忽然想起那个雪天,赵晓娟和那个男孩子挽在一起的情景。起点就是终点。这难道就是自己爱情路上的一个常态?
第二天左一凡没有课,说好了在家写稿子。
内容也定了,就是贾宝玉的那句话。开了个头,就写不下去了,心里乱纷纷的。
他拿着电脑出了门,去了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里没什么人,老板娘很熟悉,把他领到一间包厢里。窗外就是金鸡湖。
一整天他都呆在咖啡馆里,中饭也没有出去吃,老板娘送来了点心和水果。点心是店里自制的,味道还可以。手机也没怎么响。接听的大多是卖房子和租房子的。平常,左一凡不在办公室的时候,秦红总要给他打电话。有时一天要打几次,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今天却一个电话也没有。
没电话也好,可以专心的写文章。再不写,麻烦就大了。讲座的日子都定了,开天窗可不是一般的事故。左一凡把手机关了。
他给文章取了一个名字:女子是优秀的族类,男人是劣等的种群——《红楼梦》新主题。
之所以叫“新主题”,是因为谈《红楼梦》主题的人太多了。
基本上有两种观点。
第一种:《红楼梦》说的是宁国府的事,也捎带了王家薛家林家的事。四个家庭都有一个共同点:发迹过也没落过。古今多少兴亡事,尽在一杯浊酒笑谈中。四大家族的荣辱浓缩了整个封建社会的兴衰史。这个观点是主流,也是官方的态度。
第二种:《红楼梦》没那么复杂,就是一部纯粹的爱情小说,讲的就是一个脱不了俗套却又永恒存在的三角恋爱的故事。这观点虽肤浅,但拥趸的人最多。
左一凡的观点不一样,算是第三种了。整部《红楼梦》探讨的就是男女优劣问题。他觉得自己的观点,还是有些新颖的,甚至他自以为都能称得上是独树一帜,振聋发聩了。
他认为贾宝玉有那句着名的话,是书中的点睛之笔,是代曹雪芹发声的。
“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见了女子就清爽,见了男人就龌龊。”这分明是小说的线索,全书的纲。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围绕这句话而展开的。
一部“红楼”从头到尾不就是讲了一个“女人好,男人坏,女人优秀,男人菜”的故事吗?
左一凡会心地笑着,没有接到秦红电话的不快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大观园里的那些姑娘们,说漂亮就有多漂亮,说聪明就有多聪明,说可爱就有多可爱,说才情那简直是“聚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诗词歌赋,吹拉弹唱,哪一样不把男人们踩在尘埃里?她们不是人,全是来自“太虚幻境”的仙姬。
回头再看看那些男人们。薛潘贾瑞这帮猥琐之流就不说了,在众多男人中,稍微有点像模像样的人物,也就是贾宝玉了。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说到底还是一坨垃圾。
一、冥顽不化,才智平平。每次诗会,没有一次不拉垮。磨磨唧唧的不交卷,最后总有一个姑娘来帮扶。贾宝玉的才华和薛宝钗林黛玉二人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不段位的问题,简直是天和地的距离。
二、学业荒废,不求进取。没理想没抱负,逃学、打架,实足的一个浑浑噩噩的官二代富二代。
三、性别不分,男生女相。整天涂脂抹粉,厮混在女人堆里,胭脂当着口香糖来吃,就是一个古代版的“人妖”。
四、生活糜烂,早恋成瘾。十来岁就过着性生活。和林黛玉不知是否有过那种事,上床是肯定的,从小就睡在一起,是老祖宗特批的。要说他和林黛玉没过那种事,打死都不信。怎么跟别的女孩子,说性交就性交?难不成身边躺着这么一个天香国色,还能有如此定力?这绝对没道理。后来为什么要死要活,非林黛玉不娶,不就是因为早已尝鲜,不肯被人说成是始乱终弃的渣男吗?
和袭人做爱,小说中是有明文记载的。至于晴雯那帮丫鬟,基本上就是贾宝玉法定的性伙伴,也就不去说了。
贾宝玉不仅早恋,还乱伦。他一直垂涎于侄儿媳妇秦可卿。他知道秦可卿被他堂哥也就是秦可卿的公公贾珍霸占了。贾宝玉现实中得不到秦可卿,梦境里谁也无法妨碍他下手。有一天,贾宝玉还真的在梦里把秦可卿奸淫了。事后,他在秦可卿的床上留下了一滩白花花的精液。
乱伦就算了,还搞同性恋。秦可卿的弟弟秦钟,还有戏子蒋玉涵,这帮家伙乌烟瘴气,蝇营狗苟。
左一凡认为曹雪芹在《红楼梦》就是想告诉读者一个事实:女子是优秀的族类,男人是劣等的种群。
左一凡还发现,关于对女人的评价,曹雪芹还有另外一个结论:女人也是有精华有糟粕,只有年轻的女子才能算尤物。
贾宝玉喜欢女人,但也并不是喜欢所有的女人。他的喜好只有一个标准:年龄。身份地位无所谓,年轻就行。哪怕是丫鬟,也都会性趣盎然。在贾宝玉看来,年老的女人简直是狗屎一堆,当然自己的至亲不能算。尤其是园子里的那些嬷嬷们,说有多可恶就有多可恶!
写到这里,左一凡不禁拍案叫绝。不单是选题新颖的事情,内容之刺激,效果之轰动,场面之热烈,是足以预见的。校园里会有一阵子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