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苡安说着话,就拔出了短刃。
实际上,她现在残存的力气,也只够做到拔刀这一步。
她明白自己手中的这把宝刃,即便能削铁如泥,现下她也没力气刺破这些守卫的血肉之躯。
不知晏儿在勤政殿能拖延多久,若是被皇宫的巡查侍卫发现勤政殿的人都躺下了,那她就死定了。
此时此刻,她只能利用这个短暂的时间差,靠气势唬人。
“你们几个加一起,在我的手下都活不过十招。
今日,我就是要出宫,你们若执意阻拦,就别怪我这个做老大的翻脸无情了!”
刘奎真心犯了难,窘迫地挠了挠后脑勺,转头看看身后的几个手下。
他们一个个的,不是在抬头仰望一片云都没有的天空,就是在低头掸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
这些年,皇后老大待他们可不薄,不仅仅当他们禁军是下属,更当他们是家人。
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皇后都会出手相助。
真可谓是一个人为皇后当差,一个家族都兴旺了起来。
今日,他们若和皇后动手,皇后兴许还会饶他们一命,但是,他们回家肯定会被媳妇挠死,被父母打死的,被兄弟鄙视死,就连家里的孩子都得对他吐口水,以后就再也没办法做人了。
与其这样,抗皇上的命令而死,还能死得轻松点。
刘奎看了看他们的表现,心中也顿悟了:
无论是抗皇命还是抗后命,他横竖都是一个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站在皇后这边。
因为皇后对他恩重如山。
去年,他的母亲生重病,上京城里的大夫都让准备后事了,还是皇后看他愁眉不展,主动问起来,又亲自去他家给他母亲治好了病。
天大的恩情,他若此刻对皇后拔刀,那他就不是人。
他可以死,但是,人得有人的死法,绝对不能和皇后拔刀相向,那就变畜生了。
思及此,刘奎也蹲地,系他根本就不存在的鞋带。
苏苡安收了利刃入鞘,抖了一下缰绳出了宫门。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她鼻头一酸,泪目了:
没想到平日里积攒的好人缘,今日会以这种方式派上用场。
禁军兄弟,今日是我对不住你们。
希望萧北铭能看在你们曾经和他在北疆同生共死,还有从龙之功的份上,能对你们从轻发落……
今日,我这么轻易地出了皇宫,落在萧北铭的眼里,又是细作精心算计的结果了吧?
罢了,管他怎么想呢。
出了这个宫门,以后,我的脑子里就没他这个人了。
他的一切都和我再无瓜葛!
苏苡安出了宫门,往城门方向策马急行。
听路上的几个女子抱怨说,今日不能出城了,城门口的守卫在查人。
凡是出门者,无论男女老幼,都要捏脸检查。
她们可不能让男人碰到脸。
苏苡安立即打消了易容出城的想法,易容的人皮面具,一拉扯,就露馅了。
可是,眼下又不知道晏儿能在宫里给她争取多少时间,她必须得尽快出城。
苏苡安在脑海里搜寻能帮他出城的人。
安康郡主府的人都招认了的话,那她有九成的下属都暴露了。
现下,有忠心,智商和武力值护送她出城远走高飞之人,只剩雪重楼了。
苏苡安去到了雪重楼的一处私宅。
现在时辰尚早,素颜白衣的雪重楼正在院中舞剑晨练,听见了叩门声,亲自去开门。
见到公主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立即生出了危机感,什么都没说,就把人搀扶了进来,还警惕地看了后面,没有尾巴。
“主子。”
苏苡安直言不讳地问,
“我惹上麻烦了,现下身子不适,还要出城,你送我出城可能会死,你还是否愿意送我一程?不用客套,说实话即可。”
雪重楼立即就明白,是公主的身份暴露了。
还好,为了应对这一日,他早有准备,也很欣慰,公主这个时候,求助的人是他。
雪重楼一脸诚挚跪地,
“只要主子开口,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护送你,生死无悔。”
城门口,守卫拦下了雪重楼的马车,先检查了赶车的车夫,又打开了马车门。
一股脂粉香扑鼻而来,而后,就看到一个惊艳绝绝的红衣美人,头戴金钗发誓,浓妆淡抹,妖冶到雌雄莫辨的程度。
守卫怔愣了一下,从高耸的喉结,分辨出他的性别。
然后就去捏他那张俊美无俦的俊脸,因为实在过于好看,被怀疑是女人易容的,扯得格外用力,就连喉结,都是拽了又拽,都拽红了,也没有拽下来。
雪重楼媚眼一扬,语气暧昧勾撩,
“小哥,摸够了没有,再摸,我可是要收银子了哦~”
说话间,他还用鲜红的长指甲勾了一下守卫附在他白嫩脸颊上的黝黑大手,同时,又送上了一个含情脉脉的媚眼。
这缭绕的举动,可给这还没有成家的侍卫吓得不轻,马上抽开了手,防备地拔剑,呵斥道,
“你想干什么?!”
彼时,旁边的侍卫认出了雪重楼,从前,他在巡防营当差的时候,看过他选花魁的盛大场景,一脸嫌弃地说,
“他就是风月街的男花魁,骚断腿,咱们离他远点,仔细被染上什么脏病。”
两个侍卫齐齐往后退步,远离了马车,吼道,
“走,快走!”
正义满满的守卫对这种风月场所之人,真是嫌弃极了,生怕再闻一闻他身上的香粉味,他就要染上脏病了……
马车出了城,雪重楼才打开了马车座椅下藏人的机关。
这个藏人的机关,做得精巧,外面看着薄薄的一层,其实,里面空间很大,苏苡安藏在里面,一点都没遭罪。
只是,现下,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自己根本爬不出不来。
“得罪了。”
雪重楼用衣袖盖住了自己的手,把人抱了出来,
“主子伤到了哪里?前面我有个农家小院,里面什么药材都有。”
苏苡安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别停车,一路向北。”
就算他真的有她需要的药材,等解药完全生效也要晚上了。
再过几个时辰,自己身上的症状也能自然褪去,完全没必要耽搁这个时间。
苏苡安闭目隐忍着痛苦,心里憧憬着以后的好日子,好让身体上没那么痛。
她要去北边,接收雷明义留下的全部赃款,从此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收留一群美男子,做一个左拥右抱的快乐大美女……
倏尔,马车一一颠簸,让苏苡安的身子剧痛一瞬,脑海里的某个记忆碎片,乍然浮现了出来。
她想起来了,她真的生过一个孩子……
“呵呵,呵呵~”
苏苡安无语到了至极,又苦笑出了声:
我真是可恶啊,我又扔了晏儿一次……
他一个人在上京受苦,我还特么幻想过什么左拥右抱的好日子。
老子要回北幽,做回护国公主,再把晏儿抢回来!
她是我儿子!我亲自生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