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微微仰头，月牙似弯起来的眼睛静静看着贺京辞，思考了几秒没说话。
片刻后，她唇角弯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嗓音内敛而温柔：“从小到大，我每次难过的时候，都会在朋友圈发一些emo文案，然后就会在家门口我的小信箱里，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贺京辞藏在桌子下的手指微微收紧。
“每一封信，都会告诉我——”
她轻声开口，语气缓缓，像是掀开了一段尘封的往事，“‘没关系，你做得很好。’”
“‘不要害怕，别往后看，继续走下去。’”
“‘你已经很棒了，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我一直都相信你。’”
每一封信，字迹不算特别端正，甚至能看出笔触间的急促。
好像写下这些话的人，当时心情也并不平静。
但那些字里行间，却透着一种让她难以忘怀的温暖。
她顿了顿，眼眸微微晦暗了一瞬，轻声道：“那时候，我不知道是谁写的。”
“我猜过。”
“我想过，也许是顾之言。”
听到这里，顾之言指尖微微收紧，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但他没有说话。
“也许是班上某个暗恋我的人。”
“也许，是我的家人偷偷在安慰我。”
“可那时的我从来没想过……”
沈鸢微微垂眸，声音轻得像是一缕微风，“会是你。”
她这句话说得很慢，像是在咀嚼着某种前所未有的认知，直到彻底消化为止。
贺京辞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深沉得像是风暴前的平静，却又藏着太多无处安放的情绪。
沈鸢忽然抬眼看着他，目光笃定：“但这几天，我看到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很多。”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所有人都沉默着，直播间的弹幕也像是瞬间断了流。
仿佛所有观众都在屏息，等待着后续的答案。
贺京辞此刻眼睫微垂，神色看似随意，实则被一层深不可测的情绪笼罩。
他一向能在人群中游刃有余，不动声色地隐匿情绪，可现在，他的眼神里却藏不住一点波澜。
他其实早该猜到的。
以沈鸢的聪明，她迟早会发现。
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他的心脏仍然不可遏制地紧了一瞬。
沈鸢缓缓地开口，眼神沉静：“只有你，才是最有可能的人。”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故意让这句话彻底落在他的心里。
然后才继续道：“你的字，总是习惯在某些笔画上用力过度，落笔急促，像是写这些话的时候，你的心情并不平静。”
“你的‘好’字写得比其他字大，‘你’字总是有一点偏左，‘走’字的起笔总是略显潦草……”
她微微一笑，眼底透着一丝揶揄，“这都是你的习惯。”
“你在安慰人的时候，从不喜欢太直白，而是喜欢拐着弯说话，给人一点思考的空间。”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感慨，又似回忆，“这种风格，除了你，还能是谁？”
“但最重要的是——”
她的声音忽然放轻了一些，像是藏着某种温柔的秘密，直直落入贺京辞的心脏。
“我知道，你不会允许自己错过任何一个能让我好过一点的机会。”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绷紧了。
贺京辞的手，缓缓收紧了一瞬。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握住，呼吸都滞了一瞬。
这句话，才是最戳心的一击。
沈鸢看着他，语气极轻，却笃定：“对吧？”
贺京辞眯了眯眼，唇角的弧度不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还挺会分析的。”
沈鸢笑了笑，目光带着一丝狡黠，语气缓缓地开口：“因为最近这几天，我终于仔细观察了你。”
“你看着我的时候，总是无意识地蹙眉，但我没有难过的时候，你的神情就会松弛很多。”
“我不高兴的时候，你比谁都急，可嘴上又喜欢说些无所谓的话，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却非要装作吊儿郎当。”
她微微偏头，眸色带着几分探究，“如果一个人真的喜欢一个人，会不会藏得这么深？”
贺京辞的指尖微微一顿。
他看着她，眼底情绪翻涌，像是被她的直白逼到了某个角落，终于无处可躲。
半晌，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嗓音低哑：“沈鸢，你是不是……最近有点喜欢揪着我不放了？”
沈鸢没否认，笑着看他：“要不然呢？”
“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暗恋我这么多年。”
她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还不敢说。”
贺京辞眼眸微微一沉。
他看着她，唇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嗓音带着一点压迫感：“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不敢说？”
沈鸢盯着他，眼神坦然，唇角微微上扬：“因为你觉得，当年的我不会喜欢你。”
贺京辞：“……”
“所以你宁愿藏着，也不愿意告诉我。”
她轻轻歪了歪头，像是在追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早点说，我会不会更早一点，看向你？”
她的语气太认真了，认真得让贺京辞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一直以为，这个答案他不会得到。
可现在，她竟然亲口告诉他——
如果他当年坦白，她或许会回头。
这让他这些年的所有隐忍、克制和压抑，忽然变得有些……可笑。
贺京辞的手缓缓松了松，他轻轻笑了一下，嗓音低哑：“……沈鸢，你真的很会补刀。”
沈鸢笑意更深，眼神明亮得像是落进了星光：“那你，现在还打算继续藏着吗？”
贺京辞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缓缓开口：“……不藏了。”
他一字一顿，嗓音低沉：“藏了这么多年，确实有点累了。”
沈鸢微微一怔，心跳不受控制地乱了一下。
他是真的，喜欢了她很多年。
藏得太久，忍得太久，甚至习惯了。
她忽然心疼得不行。
空气沉默了一瞬。
下一秒，沈鸢忽然站起身，走到贺京辞面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里，微微俯身，轻轻地抱住了他。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场梦境。
“你现在，可以不用藏了。”
“以后，你想怎么喜欢，就怎么喜欢。”
“反正——”她笑了一下，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我不会再让你白藏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