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娘轻轻叩响牢门,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
门内传来一阵窸窣,接着是沉重的锁链拖动声。
“谁?”一个粗哑的声音问道,带着浓浓的戒备。
门上的小窗“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个络腮胡子的脑袋,他睡眼惺忪,上下打量着门外的孙二娘,先是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孙二娘巧笑倩兮,如同春风拂柳,“这位大哥,我是来给戴院长送些酒食的,还请大哥行个方便。”她说着,将手中食盒微微举起,露出其中酒坛一角,酒香隐约飘散出来。
络腮胡子听说是给戴宗送的,脸色稍缓,但仍然警惕,“戴宗?他可是重犯!知州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孙二娘见状,连忙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塞到络腮胡子手中,银子入手冰凉,在昏暗的环境下闪着微光。
“大哥辛苦了,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她声音轻柔,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吴侬软语。
络腮胡子掂了掂手中银子,又色眯眯地看了孙二娘一眼,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说,好说。”他扭头朝另一个牢子喊道,“开门,让她进去。”
牢门缓缓开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孙二娘侧身进入,一股霉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络腮胡子挪动肥胖的身躯,挡在牢门前,贼笑着凑近孙二娘,伸出手想要搂住她的腰肢。
“这位娘子,你这亲戚犯了什么事啊,瞧你细皮嫩肉的,真是可惜了。”
孙二娘轻巧地闪身避开,将一锭银子塞进他手中,然后快速走进地牢,语气带着一丝嗔怪道:“哎呀,大哥别闹,这里人多眼杂,让人看到了不好。”
络腮胡子被她这一躲,手抓了个空,再看到掌心的银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他嘿嘿一笑,不再为难,转而问道:“你和那戴宗是什么关系?瞧你这么上心。”
孙二娘低着头,似害羞般用手轻轻抚摸发丝,“我和他……是远房亲戚,他落难了,我总不能坐视不理。”说罢,她从络腮胡子手中轻轻挣脱,向地牢深处走去。
另一个牢子,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着孙二娘的背影,眼睛都放出光来。
他殷勤地对开门牢子说道,“大哥,让我带这位大姐去戴宗的牢房吧,您歇着。”
开门牢子得了银子,又懒得往里走,便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年轻牢子乐颠颠地走到孙二娘身旁,笑容灿烂地说:“这位大姐,我带您去,这边请。”
孙二娘跟着年轻牢子往地牢深处走去,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开门牢子看着他们的背影,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淫邪的笑容,“哎呦,这小娘子倒是挺会来事,等下可得好好陪我喝一杯……”他转头看向孙二娘离去的方向,眼睛放光,“伺候?”
开门牢子搓着手,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小娘子,这黑灯瞎火的,怪吓人的,不如等会儿陪大爷喝两盅,也好解解乏。”
孙二娘妩媚一笑,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讨厌,一会再‘伺候’你,先让我把事情办完。”
牢子一听,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好好好,大爷等着你。” 孙二娘又抛了个媚眼,这才跟着年轻牢子往地牢深处走去。
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稻草和污浊的汗臭味,孙二娘不禁掩鼻皱眉。
牢房两侧,铁栅栏后一双双饥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如同饿狼般贪婪。
“哟,这是哪来的美人儿?”一个蓬头垢面的囚犯嘶哑着嗓子喊道,伸出满是污垢的手,试图抓住孙二娘的衣角。
其他囚犯也纷纷躁动起来,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拍打着铁栅栏,发出刺耳的“咣当”声,一双双脏手从栅栏缝隙中伸出,抓向孙二娘。
孙二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连忙躲到过道中间。
囚犯们见状,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兴奋,放肆的大笑声在地牢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年轻牢子见状,脸色一沉,猛地抽出腰间的皮鞭,狠狠地抽向两侧的囚犯。
“啪!啪!”皮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重重地落在囚犯们的手上。
伴随着几声惨叫,囚犯们纷纷缩回手,牢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都老实点!再敢伸手,三天没饭吃!”年轻牢子厉声警告,然后转头对孙二娘说道,“戴宗的牢房在最里面,大姐小心些。”
孙二娘定了定神,感激地看了年轻牢子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走到最后一间牢房前,孙二娘停下了脚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靠墙而坐,正是戴宗。
“戴院长?”孙二娘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戴宗抬起头,看到孙二娘,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你是……”
孙二娘正要开口解释,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年轻牢子的声音:“大姐,你认识戴宗?”
孙二娘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她转过身,看向年轻牢子,语气轻柔地问道:“这位小哥,看你面生,莫非是新来的?”
年轻牢子挠了挠头,憨厚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大姐好眼力,我来这江州牢里一年有余,一直都在戴院长手下做事。”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激,“戴院长待人宽厚,我早就想报答他老人家,可惜身无长物,只能托人弄了些金疮药,给院长送去。”
孙二娘心中一动,没想到这牢里竟还有如此知恩图报之人。
正当她想说些什么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涌入鼻腔,让她忍不住捏住了鼻子,眉头紧锁。
她原以为地牢中的霉味已是极限,却不想还有更甚者。
年轻牢子见状,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连忙解释道:“大姐莫怪,这地牢常年不见天日,有些地方更是污秽不堪,这味道……实在难闻。” 孙二娘这才明白过来,她有些后悔自己贸然前来,若不是为了救人,她绝不会踏足此地。
她强忍着不适,捏着鼻子,快步朝地牢深处走去,直到走到快尽头才缓缓放下手。
然而,更加刺鼻的臭味却扑面而来,熏得她一阵反胃,差点没吐出来。
“大姐,前面便是了。”年轻牢子指了指最后一间牢房,然后匆匆转身离开,似是也无法忍受这股恶臭。
孙二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走到牢房前。
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戴宗正靠墙而坐,身上满是污垢,但依旧能看出他魁梧的身材和坚毅的眼神。
而隔壁牢房里,宋江却像失了魂一般,披头散发,满脸颓丧。
听到动静,宋江只是抬眼看了看,随即又低下了头,口中喃喃自语,“罢了,罢了,一切都完了……”
戴宗看到孙二娘,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沉重的镣铐束缚住。
“你……你是何人?怎么会来这里?”戴宗激动地问道。
孙二娘看着他激动的神情,又看了看一旁丧气的宋江,心中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真想把手中食盒直接扔在宋江脸上,让他清醒清醒!
“戴院长,是我,我是……” 孙二娘正要说明来意,戴宗却忽然打断她,指着她激动地对宋江说道,“这位是……”
戴宗激动地指着孙二娘对宋江说道:“兄弟,这位是梁山好汉母夜叉孙二娘!”宋江一听是梁山的人,原本颓丧的神情一扫而空,他连滚带爬地跑到牢门前,一把抓住铁栅栏,声音颤抖着问道:“梁山……梁山晁天王可是来了?可是来救我的?”
孙二娘看着宋江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心中一阵厌恶,但还是压着性子说道:“哥哥们都在上面等着你呢。”宋江一听这话,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得救了,得救了……”
此时,地牢外,晁雄征和侯健悄悄接近两个牢子。
晁雄征一个眼神示意,两人同时出手,干净利落地将两个牢子击晕。
晁雄征安排武松和鲁智深守住巷口,自己则带着侯健直奔地牢。
地牢门从里面上了锁,晁雄征飞起一脚,沉重的木门应声而碎,木屑飞溅。
牢内几个牢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晁雄征和侯健打翻在地,哀嚎声顿时响彻地牢。
侯健还要再补上几刀,被晁雄征一把拦住:“留活口!”
孙二娘听到动静,连忙从里面跑出来,看到晁雄征,急忙问道:“晁少庄主,你们可算来了!”晁雄征顾不上寒暄,焦急地问道:“宋江和戴宗在哪里?”孙二娘指了指最里面的牢房,晁雄征立刻冲了过去,手起刀落,砍断了束缚着宋江和戴宗的铁链。
众人鱼贯而出,路过先前调戏孙二娘的牢子时,孙二娘
出了地牢,众人涌上街头,江州城的夜色笼罩着他们,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晁雄征抽出腰刀,指向前方,沉声道:“杀出江州!”
“等等!”孙二娘突然出声,她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酒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先去把我的家伙什拿回来!”
就在众人略有迟疑之时,一声尖利的呼喊打破了夜的宁静:“抓贼人啦!梁山贼人劫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