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赞风尘仆仆地走进营帐,甲胄上还沾染着夜间的露水,他向关胜抱拳行礼,声音略带沙哑:“末将见过将军!”
关胜上下打量着宣赞,见他神色疲惫,却并无受伤痕迹,心中稍安。
他沉声问道:“宣赞,你为何提前归来?”
宣赞如实禀报道:“回禀将军,末将巡逻时发现梁山贼寇似有异动,恐有埋伏,不敢擅自做主,便速速赶回禀报。”
关胜闻言,眉头再次紧锁。
他看了看一旁的呼延灼,见他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更加疑惑。
但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将刚才与呼延灼商议的偷袭计划告知了宣赞。
宣赞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他抱拳道:“将军,末将愿带三千兵马,先行一步,前去探路,若有埋伏,也好及时回报!”
关胜摇头,语气坚定:“不可。梁山贼寇狡猾,此计若是成功,便可一举歼灭,不可让他们有喘息之机。我意尽起全军,随呼延灼将军一同前往,务求一击必中!”
宣赞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关胜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便知多说无益,只能抱拳道:“末将领命!”
这一刻,关胜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本想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可如今却被逼到了这般境地,不得不冒险一搏。
但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他便会坚定地执行下去,绝不退缩。
“去吧,召集兵马!”关胜挥了挥手,心中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宣赞领命而去,郝思文也紧随其后,营帐内只剩下关胜和呼延灼两人。
关胜起身,走到桌案旁,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呼延灼,语气略显尴尬:“呼延将军,你看我这营中,将士们也有些……”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这军队纪律涣散,和梁山精锐比起来简直不像话。
呼延灼接过茶杯,笑着摇了摇头,表示理解:“关将军无需介怀,朝廷兵制如此,非将军之过。”
他语气平缓,并没有任何嘲讽之意,反而让关胜心中略感安慰。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营帐外却传来一阵阵喧哗之声。
关胜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呼延灼抱拳苦笑道:“让呼延将军见笑了,手下人不成器!”
呼延灼放下茶杯,眼神深邃,嘴角微微扬起:“将军不必自责,待剿灭梁山贼寇之后,定要好好整顿军队!”
关胜闻言,心中一动,他隐隐觉得,眼前的呼延灼似乎与他印象中的有些不同,但此刻也无暇细想。
就在这时,营帐外的喧哗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开始高声叫嚷,像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关胜的眉头再次皱起,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刚想询问,却见呼延灼起身,走到帐门口,缓缓说道:“看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半个时辰后,营帐外已是刀枪林立,寒光闪烁。
宣赞身披铁甲,跨坐高头大马,手中长枪直指夜空,银色的枪尖在星光下显得格外冷冽。
他嘶哑着嗓子,高声呼喝着,指挥着手下兵马列队。
关胜身着重甲,缓缓走出大帐,沉重的步伐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翻身上马,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面前的将士,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和兴奋交织的神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令人感到窒息。
关胜看向一旁的呼延灼,只见他一身轻甲,显得格外轻松,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今晚的夜袭不过是一场寻常的演练。
关胜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随即大手一挥,沉声喝道:“出发!”
队伍缓缓开动,马蹄声踢踏作响,仿佛催命的鼓点,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将士们衔枚摘铃,将所有不必要的响动都降到最低,他们紧紧跟在关胜和呼延灼身后,犹如一条蛰伏的巨蟒,缓缓向北移动。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拂过每个人的脸庞,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战争的味道。
队伍行进到半路,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似乎有物体在草丛中移动。
宣赞眼疾手快,立刻举起手中长枪,厉声喝道:“什么人!?”他双腿一夹马腹,就要冲上前去厮杀。
“慢着!”呼延灼突然出声,制止了宣赞的行动。
他策马上前,轻描淡写地说道:“是自己人,是我让几个弟兄在后方跟随,以防万一。”他语气平缓,仿佛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关胜看着呼延灼脸上坦然的神情,微微一怔,心中的那丝疑虑也随之消散。
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说道:“原来如此,呼延将军考虑周详。”
宣赞则不耐烦地收回长枪,他狠狠瞪了一眼草丛中的人影,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队伍继续前进,气氛依旧紧张,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很快,队伍就抵达了梁山大寨的寨门前。
夜色深沉,寨门紧闭,周围一片寂静,仿佛一座沉睡的巨兽。
关胜看向身旁的呼延灼,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
呼延灼打马来到寨门前,高声喊道:“梁山好汉,故人来访,快快开门!”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树梢上的鸟雀。
关胜在后方看着呼延灼的背影,心中暗自点头,对他的举动十分感激。
他心想,此番若能成功拿下梁山,定要为呼延灼请功,保他加官进爵。
寨门缓缓打开,露出黑洞洞的寨门洞,如同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一股凉风从寨门内涌出,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让关胜感到一丝不安。
呼延灼回头对关胜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关将军,请!”
关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对呼延灼拱手道:“呼延将军先请!”
呼延灼也不推辞,双腿一夹马腹,率先进入寨门。
关胜紧随其后,率领大军鱼贯而入。
郝思文跟在关胜身后,看着黑漆漆的寨门洞,心中却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警惕地环顾四周,希望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大军全部进入寨门后,呼延灼却突然闪到一边,让关胜略感诧异。
就在此时,寨门轰然关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将关胜心中的不安无限放大。
郝思文脸色骤变,大喊道:“不好!中计了!”
关胜心头一震,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刀锋在星光下反射出一道寒光,照亮了他坚毅的脸庞。
他高声喝道:“众军随我捉晁盖!”说罢,一马当先,朝着寨内深处冲去。
宣赞紧随其后,率领前锋部队向前突进。
呼延灼站在寨门旁,看着关胜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自语道:“对不住了,关将军……”
关胜率军冲入梁山大寨,一路势如破竹,却发现寨内空空荡荡,竟无一人把守。
行进数里,关胜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勒住战马,高声喝道:“撤!”
然而,为时已晚。
喊杀声震天动地,火光冲天而起,埋伏在四周的梁山兵马如同潮水般涌出,将关胜的军队团团围困。
刀剑相交的铿锵声,士兵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战场交响曲。
关胜环顾四周,只见重重包围之下,己方士兵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就在这时,关胜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上。
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
孤注一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众将士听令,随我冲杀!目标——中军大帐!”关胜的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有力。
他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大刀,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杀出一条血路。
林冲、杨志各自率领一支精锐部队,从左右两侧杀出,拦住关胜的去路。
林冲手中丈八蛇矛翻飞,如同一条银蛇般灵活刁钻;杨志手中青龙偃月刀势大力沉,如同猛虎下山般威猛无比。
关胜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两人的封锁。
他咬紧牙关,再次催动战马,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冲去。
近了,更近了!
胜利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到中军大帐前时,战马的前蹄突然踏空,连人带马重重地跌入一个预先挖好的陷坑之中。
“啊!”关胜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活捉关胜!”梁山士兵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住手!”一声暴喝从远处传来。
晁盖骑着战马,飞驰而来,喝止了正要上前羞辱关胜的梁山士兵。
他翻身下马,走到陷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坑底的关胜,眼神复杂,缓缓说道:“关将军,好久不见……”
关胜被擒,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宣赞和郝思文的心头。
二人看着关胜坠入陷坑,心中惊骇欲绝,再无战意,只想着如何逃出生天。
然而,梁山兵马如狼似虎,岂会轻易放过他们?
花荣弯弓搭箭,箭如流星,封锁了宣赞的退路。
徐宁挥舞着钩镰枪,如同一条毒蛇般,缠绕着郝思文。
宣赞和郝思文奋力抵抗,但早已无心恋战,只能勉强招架。
他们兵器碰撞的铿锵声、铠甲摩擦的刺耳声,以及周围梁山士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汇成了一曲死亡交响曲,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数回合下来,宣赞和郝思文身上都挂了彩,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花荣箭术精湛,箭箭直取要害,逼得宣赞只能狼狈躲闪。
徐宁的钩镰枪则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郝思文,让他防不胜防。
终于,郝思文一个不慎,被徐宁的钩镰枪钩住,直接拉下马来,被一拥而上的梁山士兵擒住。
宣赞见状,心中绝望,再无抵抗之力,被花荣一箭射落马下,也被生擒活捉。
梁山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格外凝重。
关胜被五花大绑地押了进来,身上沾满了泥土和鲜血,狼狈不堪。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只见晁盖端坐在主位之上,林冲、杨志等人分列两旁,个个神情肃穆。
单廷圭和魏定国站在一侧,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着他。
单廷圭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走到关胜面前,语气诚恳地说道:“关将军,如今大势已去,将军武艺高强,何不归降我梁山?我等一同替天行道,岂不快哉?”魏定国也上前一步,劝说道:“是啊,关将军,良禽择木而栖,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等早已仰慕将军的威名,若能得将军相助,我梁山必定如虎添翼!”
关胜听着二人的劝说,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他本想效忠朝廷,建功立业,却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
他心中充满了不甘,但却又无力回天。
他紧紧闭上双眼,心中一片灰暗。
这时,呼延灼走了进来,他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大家纷纷让开一条路。
他走到关胜面前,躬身一礼,说道:“关将军,呼延灼在此向你赔罪了!”他的语气诚恳,丝毫没有之前的轻佻之意。
关胜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呼延灼,他沉声问道:“呼延灼,你为何要如此做?”呼延灼叹了一口气,说道:“关将军,我本是朝廷将领,却因奸臣所害,被迫落草为寇。如今我只想在梁山安身立命,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此次设计,实属无奈,还望关将军见谅!”
韩滔也上前一步,说道:“关将军,呼延将军所言不虚,我等也是受奸臣所害,才落草为寇。我等皆是身不由己,还望将军能体谅。”
关胜听着众人的解释,心中五味杂陈。
他本想一死了之,以全忠义,但一想到自己手下的将士,以及被俘的宣赞和郝思文,又觉得不能就这样放弃。
他抬起头,看着被绑在一旁的宣赞和郝思文,
“罢了!”关胜最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关胜愿降!”
晁盖闻言,顿时大喜,上前亲自为关胜松绑,笑着说道:“关将军能归降我梁山,实乃我梁山之幸!来人,摆宴,为关将军接风洗尘!”
梁山大寨内,一扫之前的凝重,瞬间热闹了起来。
酒香四溢,欢声笑语,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鲁智深率领兵马开始清理大营,安抚降卒。
整个梁山,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氛围之中。
“好酒!”关胜举起酒碗一饮而尽,豪迈之气尽显,他看着眼前热情洋溢的众人,心中百感交集。
他放下酒碗,对着晁盖说道:“晁寨主,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晁盖哈哈一笑,爽朗地说道:“关将军但说无妨!”
关胜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何……”他话音未落,就被营帐外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小喽啰急匆匆地跑进营帐,神色慌张,语无伦次地说道:“报……报!朝……朝廷……”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脸色一变,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声音戛然而止,双眼圆睁,直愣愣地看着帐外。
他的举动让众人心生疑惑,纷纷将目光投向营帐之外,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