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万万不可啊!”燕青死死拽住卢俊义的衣袖,涕泗横流,“那梁中书早就被李固那厮用金银珠宝蒙蔽了双眼,他怎会听您申辩?去了也是自投罗网!”
卢俊义眉宇间满是怒火,但尚存一丝理智。
他用力甩开燕青的手,沉声道:“我卢俊义行得正,坐得端,难道还怕他梁中书颠倒黑白不成?我在北京城也薄有名声,他若敢无端冤枉我,不怕惹人耻笑吗!”
燕青急得直跺脚,“主人,您是不知道,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梁中书只认金银,哪管什么名声不名声!小的斗胆,不如我们去找林冲教头和武松头陀,凭他们的本事,定能替主人您报仇雪恨!”
卢俊义闻言,“不可!我卢俊义顶天立地,岂能落草为寇?此事我自有主张,你无需多言!”他语气坚决,不容置疑,燕青知道自家主人一旦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只能暗自叹息。
“罢了,罢了!”卢俊义长叹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燕青,大步朝着城门走去。
燕青踉跄几步,险些摔倒,他望着卢俊义的背影,眼中满是忧虑。
他知道,此去恐怕凶多吉少,但他却无力阻止。
卢俊义走到城门口,几个守门官兵立刻围了上来,手中长枪闪着寒光。
“来者何人?”一个领头的军官厉声喝道。
卢俊义面色沉静,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乃北京大名府的卢俊义,有冤情要到衙门申诉,烦请通融。”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他们自然认得卢俊义,平日里也是仰慕他的威名。
只是如今梁中书下了严令,要提防一切可疑之人,他们也不敢轻易放行。
“卢员外,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您稍等片刻,容我们请示一下。”军官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仍然不敢大意。
卢俊义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这层层叠叠的阴谋。
他心中明白,此去必然充满险阻,但他绝不退缩。
那军官转身跑向一旁,低声与同伴商议着什么,眼神不时瞟向卢俊义,显得犹豫不决……
军官略一思忖,最终还是决定放行。
他走到卢俊义面前,拱手说道:“卢员外,您请进城,我这就带您去留守司。”卢俊义微微颔首,跟着军官进了城门。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卢俊义来到留守司衙门前。
只见朱漆大门紧闭,门前两尊石狮威风凛凛,更添森严之气。
衙门前,一块巨大的鸣冤鼓静静地矗立着,鼓面上斑驳的痕迹仿佛诉说着无数冤屈。
卢俊义深吸一口气,走到鸣冤鼓前,举起鼓槌,重重地敲了下去。
“咚!”鼓声雄浑有力,在空中回荡,惊动了衙门内外的所有人。
一下,两下,三下……
鼓声一下接着一下,如同闷雷般在众人心头炸响。
鼓声引来了无数百姓,他们纷纷围聚过来,对着衙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鼓声……莫不是卢员外来了?”
“听说卢员外被梁中书诬陷,要落草为寇呢!”
“这梁中书真是胆大包天,连卢员外都敢陷害!”
百姓们议论纷纷,群情激愤。
衙门内,梁中书正与李固饮酒作乐,听到鼓声,不禁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何人击鼓鸣冤?”梁中书不耐烦地问道。
一个公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倒在地,禀报道:“启禀大人,是卢俊义在击鼓鸣冤!”
梁中书闻言,脸色骤变,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怎么也没想到,卢俊义竟然真的敢来告状!
“快!带他进来!”梁中书强作镇定,厉声喝道。
卢俊义被带进大堂,只见梁中书高坐堂上,一脸威严。
卢俊义刚要开口,梁中书便抢先说道:“卢俊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聚众造反,落草为寇!”
卢俊义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解释道:“大人,冤枉啊!小人从未想过造反,更没有落草为寇!”
梁中书冷笑一声,指着身旁的李固和贾氏说道:“你娘子和管家都已招供,说你勾结梁山好汉,意图谋反!你还有何话说?”
卢俊义心中明白,这是梁中书和李固设下的圈套,想要置他于死地。
他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据理力争道:“大人,那书信只是普通的家书,并无任何谋反之意!”
“家书?”梁中书拿起一封书信,展开读道,“‘家中多有不便,恐有危险,望早做准备’。这分明就是通匪的暗号!”
卢俊义额角青筋暴起,他意识到,无论他如何解释,梁中书都不会相信他。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堂外,百姓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他们都在为卢俊义打抱不平。
堂内,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大人,”李固阴恻恻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可名状的狡诈与得意,“这卢俊义拒不认罪,不如……用刑逼供,让他如实招来!”
梁中书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透出一丝冷色。
他心中盘算着,卢俊义毕竟在京师内外都有不小的名气,如果贸然用刑,只怕会激起民愤。
但他更清楚,若不将卢俊义牢牢控制在手中,这匹野马早晚会有脱缰之日。
他微微点头,“孔目,你带人去将他拖下去,用刑!”
孔目躬身应命,立刻带领几名公人走上前,将卢俊义牢牢扣住。
卢俊义感到冰冷的铁链迅速缠住了他的手腕,颈部也被粗鲁地勒住。
他心跳如鼓,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一旦动刑,自己很难再有申辩的机会。
“且慢!”卢俊义大声喊道,声音中透出一丝坚定,“大人,小人有一请求!”
梁中书皱眉,“何事?”
“小人想看看那所谓的书信,究竟有何猫腻!”卢俊义沉声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梁中书略一思索,目光在卢俊义和孔目之间来回扫视。
他明白,卢俊义此举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寻找破绽。
但卢家的威望毕竟不容小觑,他也不能随意行事。
最终,他微微点头,“好吧,孔目,将那书信拿给他。”
孔目弯腰从案几上拿起那封书信,缓缓走到卢俊义面前,将书信展开。
卢俊义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信纸上,一个个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
他心中一震,这字迹虽然略有差异,但的确与自己的笔迹极为相似。
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直冲脑门。
“大人,此信显然是伪造的!”卢俊义的声音略带颤抖,但坚定异常,“这字迹与我日常所写极为相似,显然是有人刻意模仿!”
堂内众人听到卢俊义的话,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堂外,百姓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他们都在为卢俊义打抱不平。
卢俊义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愤怒与恐慌。
梁中书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随即又变得冷酷无情,“既然如此,传李固和贾氏上堂!”
孔目连忙应命,转身离开大堂。
片刻后,李固和贾氏结伴而来,两人面带惶恐,脚步匆匆。
卢俊义愤怒地盯着他们,眼中喷出熊熊怒火。
李固和贾氏被他的目光吓得不敢靠近,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畏惧与不安。
“你们……”卢俊义刚要开口,却被梁中书打断,“来人,将他们一并押上堂来!”张孔目见状,凑到梁中书耳边,低声道:“大人,这卢俊义花言巧语,企图蒙混过关,万万不可轻信啊!依小的看,直接动刑,不怕他不招!”
卢俊义耳力极佳,将孔目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杀意翻涌,恨不得立刻将这小人碎尸万段,但他深知此时绝不能冲动,只能强压怒火,沉声道:“大人明鉴,小人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李固和贾氏战战兢兢地走到堂前,偷偷瞥了卢俊义一眼,立刻跪倒在地。
李固抢先说道:“大人,小的可以作证,卢俊义的确与梁山贼寇勾结!那封信就是他亲笔所写,小的亲眼所见!”
贾氏也连忙附和道:“大人,奴家也可以作证,卢俊义经常在家中念叨梁山好汉,还说要与他们共谋大事!”
卢俊义闻言,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怒视着李固和贾氏,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这两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竟然如此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梁中书冷笑一声,指着李固和贾氏问道:“卢俊义,你还有何话说?人证物证俱在,你休想抵赖!”
卢俊义强忍怒火,据理力争道:“大人,小人是被贼人所骗,那反诗也绝非小人所写!小人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半点不臣之心!”
李固连忙打断道:“大人,您别听他狡辩!小的还收到卢俊义的密信,信中说让小的变卖卢家的家产,准备逃往梁山!”
卢俊义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李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从未给李固写过任何信件,这一定是李固为了陷害他而伪造的!
梁中书脸色一沉,喝道:“来人,将卢俊义枷起来!”
几个如狼似虎的公人立刻冲上来,将卢俊义按倒在地,给他戴上了沉重的枷锁。
卢俊义奋力挣扎,怒吼道:“大人,冤枉啊!那信件是伪造的,小人是被陷害的!”
李固在一旁冷笑道:“大人,这卢俊义还在狡辩!我们西溪村的村民都可以作证,他平日里就对朝廷不满,早就想造反了!”
卢俊义闻言,心中一沉。
他知道,一定是李固收买了西溪村的村民,让他们集体作伪证。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梁中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堵住他的嘴!给我重重地打!”
几个公人立刻将卢俊义的嘴堵住,然后抡起手中的棍棒,狠狠地朝他身上打去。
卢俊义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他惨叫着,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剧烈的疼痛让卢俊义数次昏死过去,但他依然咬紧牙关,不肯屈服。
然而,在酷刑的折磨下,他的意志终于崩溃了。
他屈辱地承认了所有的罪名,承认自己勾结梁山,意图谋反。
张孔目立刻拿来纸笔,让卢俊义画押。
卢俊义看着那份招供状,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知道,一旦画押,他就彻底完了。
但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只能无奈地颤抖着手,在供状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梁中书看着卢俊义画押的供状,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吞并卢家的家财了!
这可是北京城首屈一指的富户啊!
“将他押下去,打入死牢!”梁中书得意地宣布道。
几个公人立刻将卢俊义拖了下去。
卢俊义被拖出大堂,他抬头望向天空,心中充满了悲凉。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
“老爷,小的……”燕青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大堂门口,神色焦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