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烛般的火光摇曳不定,映照在曾长者灰败的脸上。
议事厅内,死寂一片,史文恭投敌的消息如同巨石压在众人心头,令人喘不过气。
半晌,曾长者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如今之计,唯有先稳住梁山,再徐徐图之。”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曾索身上:“老三,你亲自去一趟梁山,先将郁保四送还,就说…就说我们愿意议和,但须得梁山几位头领做质,我等方可将战马金银,连同我儿曾升一并奉还。”
消息传到梁山,聚义厅上顿时炸开了锅。
“这曾头市好生无礼!我等好意议和,他们竟还敢讲条件!”林冲怒目圆睁,手中的蛇矛在地板上重重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哥哥,跟他们费什么话!俺这就带人杀将过去,踏平了曾头市!”李逵粗声粗气地吼道,手中板斧挥舞,带起一阵劲风。
“铁牛住口!”晁盖之子,如今的梁山首领晁雄征一声断喝,止住了李逵的叫嚣。
“此事…我应下了。”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李逵更是瞪大了双眼,不解地挠着头:“哥哥,这是为何?咱们凭甚么要受他们摆布?”
晁雄征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沉声道:“此乃我等入曾头市的大好良机!若强攻,势必损失惨重,如今他们主动提出人质交换,我等将计就计,便可兵不血刃,直捣黄龙!”
厅内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众人心中都充满了疑虑,却又对晁雄征的计划抱着一丝期待。
“时迁、焦挺、项充、李衮,你四人随铁牛一同前往。”晁雄征环视一圈,点名道,“焦挺,你心思缜密,此行务必盯紧铁牛,莫让他坏了大事!”
焦挺抱拳领命:“哥哥放心,小弟定然寸步不离!”
李逵虽然心中不满,但也只得嘟囔几句,领命而去。
看着五人离去的背影,晁雄征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夜幕降临,梁山大寨陷入一片寂静。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宁静。
次日清晨,朝阳初升,将梁山泊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只见一队人马,押解着一人,缓缓靠近梁山大寨。
那被押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曾头市的掌旗使郁保四。
他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显然受了不少苦头。
“大哥,那厮来了!”眼尖的杨林第一个发现了敌情,他怒吼一声,手中的朴刀已然出鞘,直指郁保四。
紧随其后的李逵更是怒不可遏,他双眼充血,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咆哮着:“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狗贼!今日俺李逵就要替天行道,宰了你这厮!”说罢,便要挥舞着板斧冲上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一场大战眼看就要爆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沉稳的断喝如同惊雷般炸响:“铁牛,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晁雄征面色沉静,目光如炬。
他缓缓走到阵前,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哥哥!”李逵怒气冲冲地叫道,手中的板斧仍旧高高举起,但却不敢贸然落下。
晁雄征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我说住手!此事我自有安排。”
他转过头,看向押解郁保四前来的曾头市士兵,沉声道:“既然曾头市有诚意议和,那我等自然也不会食言。郁保四就先交给你们,待我等押送人质前往曾头市之后,再做处置。”
说罢,他大手一挥,示意放行。
李逵虽然心中极度不满,但碍于晁雄征的威严,也只得恨恨地放下板斧,狠狠地啐了一口,嘟囔道:“哼,算你走运!”
他恶狠狠地瞪了郁保四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那愤懑的情绪,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待李逵走远,晁雄征才转过身,对着时迁等人使了个眼色。
时迁、焦挺、项充、李衮四人心领神会,默默地跟在曾头市使者的身后,向着曾头市的方向走去。
夕阳西下,将四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四把锋利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向敌人的心脏。
曾家府内,灯火通明。
曾长者坐在主位之上,脸上堆满了笑容,仿佛之前的兵败如山倒从未发生过一般。
苏定站在他的身旁,也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当看到时迁等人走进大厅时,曾长者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他捋着胡须,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原来是几位梁山的好汉,真是稀客,稀客啊!不知几位前来,有何贵干?”
时迁微微一笑,拱手道:“我家哥哥说了,既然要议和,自然要拿出诚意来。我等奉命前来,护送几位前往梁山,商议交换人质之事。”
曾长者闻言,他哈哈一笑,说道:“好说,好说!几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如先喝杯水酒,休息一下?”
“不必了。”时迁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家哥哥还等着消息,我等还是尽快启程的好。”
曾长者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几位好汉的意思。不过嘛……”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时迁等人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护送金银的路上,难免会有些不太平,不如……就请三位好汉陪同我儿曾索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时迁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如此甚好,有劳曾老庄主费心了。” 他暗中给焦挺递了个眼色,焦挺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这曾长者分明是想将他们扣为人质!
看来这议和不过是缓兵之计,曾头市包藏祸心!
就在此时,曾索突然开口说道:“爹爹,既然这几位梁山好汉要护送金银,不如就让他们三人随孩儿一同前往梁山吧。留下两个,也好在庄中做客。”
此言一出,李逵顿时怒发冲冠。
他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板斧“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震得整个大厅都嗡嗡作响。
“放你娘的狗屁!你当爷爷们是什么?任你们摆布的玩物吗?”他怒吼一声,双眼赤红,仿佛一头即将暴走的猛兽。
时迁心中暗叫不好,赶忙对焦挺使了个眼色。
焦挺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李逵,在他耳边低声劝道:“铁牛兄弟,稍安勿躁!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大哥早有安排,你莫要坏了大事!”
李逵虽然莽撞,但也并非毫无理智。
他狠狠地瞪了曾索一眼,粗声喘着气,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厅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曾长者见状,连忙打圆场道:“贤侄莫要动怒,老夫并无此意。只是路途遥远,多几个人也好有个照应。来人,上酒上菜!今日务必好好款待几位梁山好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曾长者假意挽留众人在庄内安歇。
时迁等人推脱不过,只得答应下来。
曾长者命人将他们安置在一处空宅之中,随后又悄悄吩咐苏定,带二百人将宅子围住,只许进,不许出。
夜色渐深,宅院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肃杀之气。
翌日清晨,曾索押送着满满一车的金银珠宝,浩浩荡荡地向梁山进发。
抵达梁山后,晁雄征亲自清点财物,确认无误后,便将曾升放了回去。
“多谢晁天王高义!”曾索拱手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松。
晁雄征微微一笑,说道:“曾庄主客气了。既然两家已经议和,明日我便拔营,返回梁山。”
“如此甚好!”曾索拱手告辞,转身离去。
目送着曾头市一行人远去,晁雄征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邃的凝重。
他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去,把郁保四叫来,问问他午饭吃了没……”
曾头市人马刚消失在地平线上,晁雄征便唤来郁保四。
此刻的郁保四,一身破烂衣衫早已换下,取而代之的是干净的梁山军服。
可他依旧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搓着双手,像个犯错的孩子。
“保四兄弟,午饭吃了吗?”晁雄征的声音温和,不带一丝责备。
郁保四猛地抬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涨得通红。
“回,回晁天王,还没……”他支支吾吾,声音低若蚊蝇。
晁雄征见状,不禁轻笑一声。
这郁保四,果然是个直肠子。
“想来也是,”他拍了拍郁保四的肩膀,“咱们梁山不比那曾头市,不兴那些虚礼。你既已归顺梁山,便是我兄弟,不必拘谨。”
郁保四眼眶一红,哽咽道:“晁天王,我……我当初不该错投曾头市,险些酿成大祸……”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晁雄征打断他,“如今你便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愿留在我的帐下,助我攻破曾头市?”
郁保四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感激和悔恨的光芒。
“小人愿为天王效犬马之劳!”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铿锵有力。
晁雄征扶起他,将早已想好的计策和盘托出。
“你且回曾头市,就说梁山得了金银,人心涣散,贪图享乐,史文恭已作内应,正是劫营的好时机……”
郁保四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当即领命,快马加鞭返回曾头市。
曾头市议事厅内,烛火摇曳,气氛却凝重得令人窒息。
郁保四添油加醋地将晁雄征的计策说了一遍,听得曾长者等人两眼放光。
“好!好一个史文恭!真是我曾头市的功臣啊!”曾长者抚掌大笑,浑浊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他哪里知道,自己早已落入了晁雄征的圈套。
“爹爹,既然如此,咱们今晚就劫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曾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可轻敌。”苏定眉头紧锁,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梁山人马众多,且有晁雄征坐镇,不可贸然行动。”
“苏先生多虑了。”曾长者不以为意,“如今梁山得了金银,军心涣散,正是我们进攻的最佳时机。况且还有史文恭做内应,此战必胜!”
苏定还想再劝,却被曾长者打断。
“不必多言,就这么定了!今晚子时,劫营!”
厅内众人纷纷应和,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唯有苏定一人,眉头紧锁,心中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道:“但愿……是我想多了……”
夜幕降临,月色昏暗,苏定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