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听到后回头一看,原来是当日因案被参革的同僚张如圭。
张如圭本是本地人,因被革职而回家居住,最近得知自己已经被奏准复职,于是到处寻找门路,偶遇雨村,便赶忙前来道喜。
两人见了礼后,张如圭将自己复职的消息告诉雨村,雨村听后非常高兴,便简短寒暄了几句,然后各自告别回家。
冷子兴听到这番话后,马上提出建议,让雨村去请林如海帮忙,通过他再去找贾政。
雨村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告别后回到馆中,忙查阅了相关的邸报,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
次日,雨村找林如海商量。如海说道:
“天缘凑巧!”
“因为我夫人刚去世,京中岳母很是担心我的小女无人照顾教育,之前派了船来接她,但因为她尚未康复,未能及时启程。”
“此刻正打算趁此机会报恩,正巧我没有机会回报你当日对小女的教诲。”
“请你放心!”
“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封推荐信,托我内兄协助处理,信中已经说明了你的相关费用都已解决,你也不必担心。”
雨村对如海非常感激,一边道谢一边问道:
“不知令尊大人现任何职?”
“怕晚辈草率,贸然进京会有失礼。”
如海笑道:
“论起我的亲人,跟你算是同宗,我的祖父荣公的孙子。”
“我的大内兄现在继承了一级将军的职务,名叫赦,字恩侯;我的二内兄名叫政,字存周,现在是工部员外郎。”
“二位内兄谦虚有礼,继承了祖父的遗风,完全不同于那些膏粱轻薄的官员。”
“因此,我才会写信托他们帮忙处理此事。”
“否则,若有半点污点,不仅是你,我也不会去做此事。”
雨村听后,心里更加相信昨天冷子兴的说法,便再次感谢林如海。
如海接着说:
“已经定好了,小女将在下月初二入京,你若愿意,便同路前往,岂不两全其美?”
雨村立刻答应,心里十分高兴。
林如海随后开始安排礼物和送行事宜,雨村一一收下。
那位女学生黛玉,身体刚刚恢复,原本不舍得离开父亲,但因外祖母的劝告以及林如海的说明,她终于同意前往。
林如海解释道:
“你父亲年岁已大,不打算再娶,而且你多病,年纪又小。”
“上没有亲母教养,下没有兄弟姊妹相伴。”
“如今依附外祖母和舅舅家,是最合适不过的,正好减轻我的负担,何必再犹豫?”
黛玉听后,忍不住流下泪水,向父亲和家人告别,便和奶娘及几位老妇人一起登船前往京城。
雨村也安排了一只船,带着两个小童随行,照顾黛玉。
几天后,船队抵达了京城。
雨村整理好衣冠,带着小童和“宗侄”的名帖,前往荣府。
那时贾政已经看到妹丈的来信,便急忙请他进府会面。
见到雨村,贾政觉得他相貌堂堂,言谈得体,且自己素来喜爱读书人,礼贤下士,家族气风仍存。
由于是妹丈的介绍,贾政对他更加礼遇,甚至全力帮助,最终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为雨村谋得了一个复职的空缺。
雨村顺利上任后,便辞别了贾政,择日赴任。
黛玉从那天登舟离开时,便已被荣国府派来的轿子和行李车等候着。
黛玉常听母亲说过,她外祖母家的情形与别家不同。
她所见到的这些三等仆妇,吃穿用度都非凡,因此她小心翼翼地行事,尽量不多说话,也不愿多走一步路,生怕别人看不起她。
当她乘坐轿子进入城中时,从纱窗里看出去,街道繁华,商贸兴盛,与其他地方有很大的不同。
走了半天,忽然看见街北有两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站着十来个穿着华丽的人。
正门没有开,只是东西两侧的小门有人进出。
正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大清敕造宁国府”。
黛玉心里想:
“这应该是外祖父家长房。”
接着又往西行,没走多远,便见到另外一座三间大门,那就是荣国府了。
她没有进入正门,而是进了西边的侧门。
轿夫抬着轿子走了一段路,转弯时停了下来。
后面的一些婆子们都下了轿,赶上前来,换上三四个穿戴整齐的十七八岁的小厮,重新抬起轿子。
他们走到了一个垂花门前,轿子停下,小厮们退出去,婆子们上前扶着黛玉下轿。
黛玉扶着婆子,进了垂花门,两侧是回廊,正中是一条穿堂,旁边放着一架紫檀木的大理石屏风。
绕过屏风,进入一个小厅,厅后就是大院。
正面的五间上房雕梁画栋,两边是回廊的厢房,挂着各种鸟类如鹦鹉、画眉等。
大厅里坐着几个穿着红绿衣服的丫鬟,看到她们过来,忙不迭地迎接,说道:
“刚才老太太还在念你呢,正巧你就来了。”
于是,几个人忙着打开帘子,一边听到有人回应:
“林姑娘到了。”
黛玉进入房间时,只见两个人扶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太太迎上来,黛玉认出那是她的外祖母。
正想拜见时,外祖母已经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叫着“心肝儿肉”,泪如泉涌。
周围侍立的人也都掩面哭泣,黛玉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经过一番劝解,黛玉终于拜见了外祖母——这就是冷子兴所说的史太君,贾赦和贾政的母亲。
贾母一一指给黛玉看:
“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
黛玉一一行礼拜见。
贾母接着说:
“请姑娘们来,今天远道而来,今日就不用上学了。”
大家应声离去,随后两人离开。
不久后,三个奶妈和五六个丫鬟带着三个姐妹过来了。
第一个妹妹肤色微丰,身材匀称,脸蛋像新熟的荔枝,温柔安静,看起来非常亲切。
第二个妹妹身形高挑,细腰削肩,面容精致,眼神灵动,举止文雅,令人难以忘怀。
第三个妹妹还很小,身量娇小,装束与姐姐们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