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忙对贾蔷说道:
“既然这样,我有两个得力的人,你就带他们去办,这个便宜了你。”
贾蔷忙笑道:
“正要向婶婶讨两个人呢,真是巧了。”
于是问名字。
凤姐便问赵嬷嬷。
此时赵嬷嬷已经听得愣住了,平儿忙笑着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忙说:
“一个叫赵天梁,一个叫赵天栋。”
凤姐道:
“可别忘了,我该干我的事去了。”
说完便出去了。
贾蓉忙送她出来,又悄悄地对凤姐说:
“婶子要什么东西,吩咐我开个账给蔷兄弟带去,让他按账置办。”
凤姐笑道:
“别说你娘的屁话!”
“我的东西还没地方放呢,怎么稀罕你们这些鬼鬼祟祟的?”
说完径直离开。
贾蔷悄悄地问贾琏:
“要什么东西?”
“顺便织点带去孝敬。”
贾琏笑道:
“你别得意。”
“才学着办事,倒先学会了这些把戏。”
“我缺了什么,少不得写信来告诉你,别再提这些了。”
说完,打发他们走了。
接着,办事的人不断进来,至少三四次,贾琏感到疲倦,于是指示二门上的小厮们:
“一应不许传报,都等到明天再处理。”
凤姐直到三更时分才下楼安歇,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贾琏起来,见过贾赦和贾政后,便前往宁府,与老管事和几位世交门下的清客相公一起,审察两府的地方,绘制省亲殿宇的图样,并审视办理人丁的情况。
自此以后,各类匠人聚集,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等物品不间断地搬运和运输。
首先命令匠人拆除宁府会芳园的墙垣楼阁,直接接入荣府东大院。
荣府东边的所有下人房间已被拆除。
那天,宁府与荣府虽由一条小巷分隔,但小巷只是私有地,并非官道,因此可以连接。
会芳园原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的活水,如今不再需要重新引水。
虽然山石树木不够用,贾赦住的正是荣府的旧园,其中的竹树山石、亭榭栏杆等物都可以挪用过来。
这样两处很近,合并成一处,不仅省了财力,若有不足,也可以通过增加一些来补足。
全赖一个老能手,名叫山子野的工匠,仔细筹划了整个工程。
贾政不习惯处理俗务,完全依赖贾赦、贾珍、贾琏、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兴等人来安排处理。
所有的堆山凿池、建楼竖阁、栽花种竹、点缀景致等工作,都是按照山子野的计划进行。
下朝后,贾政通常只是各地巡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贾赦等商议。
贾赦只在家里休息,处理些零星小事,贾珍等则或亲自去处理,或写信传达,或通过贾琏、赖大等人接手。
贾蓉负责打造金银器皿。
贾蔷已经出发前往姑苏。
贾珍、赖大等人继续着人丁清点、开册登记、监工等事务,喧闹一片。
暂且无话。
且说宝玉因为家中有大事,贾政不再问他读书,心里觉得轻松愉快,但秦钟的病情却一天比一天重,让他心里悬着,难以安心。
一天早上,宝玉刚刚梳洗完毕,准备去贾母那里探望秦钟,突然看见茗烟在二门照壁前探头探脑,宝玉忙走过去问:
“你做什么?”
茗烟回答:
“秦相公不中用了!”
宝玉听后吓了一跳,急忙问:
“我昨天才见过他,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不中用了?”
茗烟道:
“我也不知道,刚刚是他家里的老头子来告诉我的。”
宝玉听后,急忙转身去告知贾母。
贾母吩咐:
“派合适的人跟去,尽一下同窗之情,去完就回来,不许耽搁。”
宝玉听后赶紧更衣,准备好出发,车还没备齐,他急得满厅乱转。
等车来了,他匆忙上车,李贵、茗烟等跟随其后。
到秦钟家门口时,四周静悄悄的,大家一起进入内室,把秦钟的远房婶母和几个兄弟吓得躲了起来。
此时,秦钟已经昏迷了两三次,床已经换了多次。
宝玉一见,情不自禁地失声。
李贵忙劝道:
“不可不可,秦相公只是病得虚弱,可能是因为长时间躺在炕上,骨头没法承受,所以才暂时挪下来休息。”
“哥儿这样做,岂不是会加重他的病?”
宝玉听后,才强忍住悲痛走近。
只见秦钟面色如白蜡,闭目呼吸浅弱。
宝玉大声喊道:
“鲸兄!宝玉来了。”
连续叫了几声,秦钟却没有反应。
宝玉又喊:
“宝玉来了!”
此时秦钟的魂魄已经离体,只剩下微弱的气息。
他的魂魄正看到许多鬼判拿着牌子和索命的链子来捉他。
秦钟不愿去,心里牵挂家中没有人打理家务,还想着父亲留下的三四千两银子,思虑着自己身后的事情。
于是他恳求鬼判宽容,想留一会儿。
可这些鬼判却没有任何私情,严厉地斥责秦钟:
“你还是读书人,难道不知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的道理?”
“我们阴间上下铁面无私,不像你们阳间那么多情面和顾忌。”
正当这时,秦钟听到“宝玉来了”这句话,忙又请求道:
“列位神差,求您大发慈悲,让我回去和这个好朋友说一句话再走。”
众鬼问:
“又是什么好朋友?”
秦钟回答:
“不瞒各位,就是荣国公的孙子,小名宝玉。”
听了这话,所有鬼判都慌了,忙对鬼使吼道:
“我说你们放他回去走走吧,按我的话做,你们不答应,我只好等他请个贵人来才行。”
众鬼见都判如此,也都急忙行动,同时抱怨道:
“你老人家一向严厉,原来是看不得‘宝玉’两个字。”
“我们虽然是阴间的,但他毕竟是阳间的人,我们放了他走走,不怕对我们有害。”
都判怒道:
“放屁!俗话说,‘天下官管天下事’,人鬼之道一理,阴阳是一样的,不管他是阴还是阳,放他回去没有错。”
众鬼听后,只得把秦钟的魂魄放回。
秦钟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宝玉在旁,勉强叹了一口气说:
“怎么不早点来?”
“再迟一步,我就不能见你了。”
宝玉忙拉住秦钟的手,泪眼婆娑道:
“有什么话,留下两句。”
秦钟说道:
“没什么特别的话。”
“过去你我曾志同道合,今天我才知道是自己误了自己。以后你要立志,去追求功名,以显赫一世。”
说完,他长叹一声,神色萧然,最终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