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恩是在一大早被电话轰炸醒的。
本来和孟谨言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但他这位任性的老板明显没有遵守约定的想法,八点多就已经给他打了将近十通电话,不断发着消息让他立刻过去一趟。
对于老板下达的命令,乔恩自然不敢不应,只能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任劳任怨穿好衣服赶往孟谨言家里。
火急火燎地赶到,一进门,乔恩就被孟谨言现在的状态惊呆了。
昨天还看起来整洁的男人现在已经邋遢的仿佛濒临破产。
衣服没换,头发没梳,胡子也没刮,一双眼睛熬得通红,气色要多差有多差。
“我的上帝,你是一晚上都没睡吗?”
乔恩没忍住问了一嘴。
孟谨言疲惫地点点头,不再给他过多交谈的机会,近乎粗暴地把他拽进了卧室里。
到了卧室,乔恩这才发现不只孟谨言一个是这副状态,昨天他见到的几个男人全都是一副熬了通宵的模样。
一群邋里邋遢的男人,反而衬得酣睡在床上的少年更加白净了。
只看一眼,乔恩就知道了老板为什么会那么焦急地给他打电话。
昨天还只是手臂变得透明的男孩儿经过一晚上整个身体都开始趋向于透明,白皙的皮肤在这种情况下有种难以言喻的脆弱,像是要融进空气中。
他闭着眼,宛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唯一象征着生机的就是依旧红润的嘴唇。
乔恩不敢耽误,连忙走上去给他检查。
一番折腾后,乔恩把听诊器取下来,看着孟谨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孟谨言被他看得心慌,饱含希冀地开口:“怎么样?”
“还是那句话。”乔恩叹了口气,“他看起来很健康。”
对待一个明知身体出现异常的病人,这句话才是最残忍的。
孟谨言脸色一白,握着乔恩手腕的力度大的几乎要将人腕骨捏碎,艰涩道:“怎么会健康,他这副模样怎么可能健康?”
乔恩吃痛地缩回手。
知道他的情绪不稳定,乔恩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无奈道:“他的心脏没有衰弱迹象,身体机能各方面都很正常,看起来就是个健康的人。”
“你放什么屁?”程泽川噌一下站起来,双目瞪得发红,指着床上的少年颤抖地说道:“你眼睛瞎了吗?这样的状态是一个健康的人应该有的吗?!”
当医生这么多年,乔恩自然面对过各种各样情绪崩溃的病人家属,也没和他回呛,只是好脾气地说道:“所以我才说只是看起来。”
“虽然我很少说这样的话。”乔恩看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孟谨言,“但我恐怕无能为力。”
随着这话一出,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孟谨言抹了把脸,低声道:“知道了。”
即便努力压抑住了情绪,声线还是掩盖不住地颤抖。
乔恩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知道这时候不管说什么,孟谨言都不会听他的。
听到外面的关门声,孟翊看着沉默不语的孟谨言,没忍住冷笑出声:“你这是要放弃吗?”
“如果你要放弃的话,我会把宝宝带走,带他去其它地方——”
“闭嘴!”
孟谨言低喝着打断他,随后深吸一口气对温灼道:“把你那边的医生叫来吧,继续看。”
毕竟中医西医不一样,乔恩治不了,他就不信别人也治不了。
……
等小树熊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窗帘遮挡住了外头的日光,唯一光照来源就是床头那盏散发着微弱暖光的安睡灯。
借着灯光,小树熊看清自己床头多了好几个奇怪的仪器。
他眨了眨眼,困意散了点,转而带上了一丝好奇。
就在他伸手想要碰一碰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被人压着。
懵了懵,小树熊低头看过去,这才发现他床边还趴着一个人。
察觉到自己抓着的那只手动了一下,程泽川瞬间清醒过来,抬头看向床上的人。
昏睡了十几个小时的少年此刻已经睁开了眼睛,昏暗的环境下眼中泛着一点水光,睫毛颤巍巍的,一副可怜的模样。
程泽川心里一慌,连忙凑过去焦急地询问:“怎么了宝宝?是不是身上难受?”
小树熊疑惑地看着他,乖巧摇头:“不难受的。”
他睡得很好,连噩梦都没有做。
听到这话,程泽川一时间不知道该放松还是难受。
他摸了摸俞今舟的脸蛋,又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他的手腕。
不是他的错觉,俞今舟身体变得更透明了。
程泽川想起了下午另一波医生离开卧室之前为难着摇头的模样,只感觉自己难受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按捺住心底的惴惴不安,问道:“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
他想用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刚发出第一个音节就是哽咽的。
偷偷观察了一下男人的表情,小树熊抿了抿唇,摇摇头小声道:“还不饿。”
程泽川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
他想了想,学着以前和长老说话的样子,目光湿漉漉的,软声撒着娇:“你可以再陪着我一下下。”
每次他这么说,长老们都会表现得很开心。
这招对程泽川好像也很管用,他嘴角极快地勾起了一瞬,应下来。
难得屋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怕俞今舟又睡过去,程泽川不停地和他说着话,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小时候干的糗事,力图逗少年开心。
他说的绘声绘色,小树熊嘴角翘着,听得津津有味。
在听到程泽川说起自己为什么会去当驻唱的时候,俞今舟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了和程泽川去SIR的那次,嘟囔道:“我还没有看过你的表演呢。”
他答应了程泽川,却没有做到。
“没关系。”程泽川捏了捏他的手,笑起来,“等你好起来了我专门给你一个人表演一场。”
这话说得很巧妙,他在等俞今舟一句会好起来的承诺。
可惜直到俞今舟迷迷糊糊再次睡过去,他都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那句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