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露,一队精锐骑兵已整装待发于邺城南门。为首者乃袁府亲卫统领王越,他身披轻甲,腰挎长剑,神情肃穆。
“王统领,此去洛阳,身负重任。”徐庶手持书信,郑重交予王越,“此乃主公亲笔信函,务必亲手交予公主殿下和蔡琰小姐。”
王越双手接过,小心置于怀中:“别架放心,末将必定不负所托。”
“路上多加小心,近来道路不宁。”徐庶叮嘱道,“若遇意外,当先保蔡小姐安全,切勿冒进。”
王越抱拳领命,翻身上马,挥手示意,二十余骑随即策马扬鞭,烟尘滚滚,向洛阳方向疾驰而去。
徐庶目送骑队远去,转身回府,心中盘算着今日改革大会的诸多事宜。
邺城刺史府正堂,焚香点灯,肃穆庄严。
堂内摆设简朴,唯中央主案上陈列着几卷竹简,正是袁尚亲拟的改革条陈。
堂外,三三两两的官员已陆续抵达,低声交谈。
他们有的来自冀州各郡县,有的是邺城本地官吏,面色各异,神情不一。
“听闻安平侯此番召集众官,意欲变革冀州政制,不知当真否?”一名身着绛紫官袍的中年官员压低声音。
“千真万确!”旁边一清瘦官员附耳道,“听闻安平侯欲收冀州无主之地,分予无地百姓,此事若成,我等世族恐有大难!”
“荒谬!土地乃祖宗所传,岂能轻动?安平侯虽受朝廷重用,然变法之举,历来凶多吉少。”另一华服官员冷哼一声。
正说间,堂内传来通报:“诸位大人,时辰已到,请入堂就座。”
众官员整理衣冠,鱼贯入堂。堂内已设数百席座位,按官职高低排列。众人依次落座,堂内顿时人声鼎沸。
“肃静!”
随着一声洪亮的唱喝,众人立刻噤声。只见袁尚身着冀州刺史官服,神采奕奕地从侧门步入。
徐庶、石韬紧随其后,各自站立两侧。
袁尚目光如电,扫过堂内众官,缓步走到主案前,拱手施礼:“有劳诸位远道而来,共商冀州大事。”
众官员起身回礼:“参见安平候。”
“诸位请坐。”袁尚挥手示意,随即正色道,“今日召集大会,为一要事——变革冀州政制!”
此言一出,堂内顿时议论纷纷。
有人面露喜色,有人皱眉不悦,更有甚者暗中握紧拳头。
袁尚不为所动,继续道:“冀州土地凋敝,百姓困苦,根本原因何在?”
他顿了顿,不待众人回答,铿锵有力地说:“土地不均!”
“自古以来,土地为民之本。然冀州之地,多年来兼并严重。无数百姓失去土地,沦为流民,朝不保夕。”
袁尚取出一卷竹简,展开示众:“据不完全统计,冀州境内,有大量无主荒地,却无人耕种;有众多无地农民,却无地可耕。此乃何故?”
堂下一名官员起身,拱手道:“禀安平侯,此乃天灾人祸所致,非一朝一夕之事。”
“非也!”袁尚掷地有声,“此乃土地制度不公所致!从今日起,冀州境内所有无主荒地,一律收归官府,重新划分,分配给无地农民耕种!”
此言一出,堂内哗然。
“安平侯,此举恐怕不妥!”一名身着华服的官员猛然站起,脸色铁青,“土地乃祖宗之业,岂可轻易更改?”
“李大人何出此言?”袁尚微微一笑,“我所言者,乃无主之地,并非侵夺祖业。李大人为何如此激动?莫非这些'无主之地'中,有李家的产业?”
李姓官员语塞,脸色更加难看。
“我且问诸位,”袁尚环视众人,“冀州赋税,向来如何征收?”
一名文吏答道:“按人头征收,一人一年三斗谷。”
袁尚点头:“然则,一亩良田,年产几何?”
“丰年可得谷三石。”
“三石与三斗,相差十倍。”袁尚语气沉重,“一家五口,需缴一石五斗,即半亩之产。若遇灾年,所产不足三石,岂非要将全部收成缴纳?百姓何以为生?”
众人默然。
“故而,第二项改革——变人头税为产出税!按田亩实际产出征税,丰年多收,灾年少收,使百姓有余粮度日。”
这番话说完,堂内顿时分成两派。
一派以世家出身的官员为主,面露不满;另一派多为寒门出身者,则频频点头。
一名老成持重的县令起身道:“安平侯此举,实乃惠民良策。老朽虽不才,愿全力配合。”
“多谢鲍县令支持。”袁尚微微颔首。
“安平侯!”又一名官员站起,面带忧色,“此改革若行,必将引起巨大震动。世家大族必不甘心,恐生乱端!”
袁尚目光如炬:“乱端?何为乱端?若有人胆敢阻挠朝廷政令,扰乱冀州安宁,便是谋逆大罪,当诛九族!”
此言掷地有声,堂内瞬间寂静无声。
“诸位大人,”袁尚语气转为和缓,“变法之举,利国利民,并非针对某些人。只要安分守己,遵纪守法,谁都不会受到伤害。吾袁尚此举,只为冀州百姓谋福祉,绝无他意。”
“安平侯仁德!”一名年轻官员激动起身,“下官虽才疏学浅,愿追随安平侯,共襄盛举!”
随即,越来越多的官员表示支持,堂内气氛渐趋热烈。
然而,仍有一部分官员神情复杂,眼中闪烁着不安与抵触。
袁尚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他早料到世家大族不会轻易屈服,此番改革,必将步步为营,循序渐进。
“诸位,”袁尚环视众人,“变法非一日之功,需各位同心协力,共渡难关。从今日起,每郡选派得力官员,组成查田队,实地丈量土地,核实人口。一应所需文书、丈量工具,皆由刺史府提供。”
“冀州各级官员,需全力配合查田队工作。若有阻挠,视为抗命,严惩不贷!”
“下官遵命!”众官齐声应道,声音整齐划一。
然而袁尚敏锐地察觉到,某些官员虽口称遵命,眼中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抵抗。
会议进行到午时,袁尚宣布暂时休息,命人分发午膳。众官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气氛诡谲。
徐庶悄然走到袁尚身边,低声道:“主公,已探得几名世家出身的官员暗中勾连,欲联合抵制新政。”
袁尚不置可否,淡然一笑:“意料之中。让他们聚在一起也好,省得我们挨个找。继续监视,看他们有何动作。”
“是。”徐庶领命而去。
午膳过后,大会继续。袁尚详细阐述了改革的具体步骤和时间表,并宣布各郡县查田队的负责人选。这些人选多为寒门出身,忠心可靠。
“诸位大人,”袁尚最后总结道,“冀州改革,意在富民强国。望诸位以社稷为重,以百姓为本,共襄盛举!”
言罢,他环视众人:“若有异议者,现在可提出。”
堂内一片寂静,无人出声。
袁尚心中冷笑,他自然知道反对者不敢在此时公然抗命,必是另有打算。
“既无异议,即日起执行!三日后,各郡查田队务必启程,一月内完成初步摸底。”
“遵命!”众官员齐声应道。
大会散去,众官员陆续离开刺史府。袁尚独自立于后堂窗前,望着官员们三三两两离去的背影,心中盘算着下一步棋该如何落子。
徐庶匆匆走入:“主公,刚才大会上,李郡丞、赵县令等十余名世家出身的官员,已暗中传信回族中,请族人设法阻挠查田。”
袁尚并不吃惊:“查田队何时能够组建完毕?”
石韬拱手道:“回主公,按照计划,三日内即可完成组建。每队十人,皆为精干可靠之士。”
“给他们三天准备时间,足够了。”袁尚转身踱步,“世家大族反扑,无非两种手段:一是官面上阻挠,二是民间作乱。”
袁尚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传我军令,命典韦调一千精兵,分成十队,随查田队一同出发,沿途护卫,避免意外。”
“主公英明!”徐庶赞叹道,“如此一来,世家想要阻挠,就难上加难了。”
“此外,”袁尚继续道,“命各县衙张贴告示,向百姓宣讲新政,使其明白改革乃为民谋利,免得被世家大族蛊惑。”
“遵命。”石韬记录下来。
“最后,”袁尚语气骤然冷峻,“秘密监视李郡丞、赵县令等人的一举一动。若有违抗朝廷政令、煽动民众作乱之举,立刻拿下!”
“谨遵主公军令!”徐庶与石韬异口同声回应。
夕阳西下,晚霞如血,映照着邺城的城墙。
刺史府内,灯火通明。袁尚独坐书房,案头摊开着冀州地图,指尖轻轻点在地图上代表各大世家势力范围的记号上。
“冀州改革,刚刚开始。”他低声自语,“棋已落子,我倒要看看,这些世家大族,会如何应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