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孟娴之安抚好,许念和姐姐严阵以待,不知道宋云徽会做什么。
没想到两日后,是沈钧安先来了崔家。
他这两日同岑知府一起追查青玄大师蔡升的案子,玉檀寺的和尚们全部关押审问,好不容易才抽空过来,将一份证词送到孟娴之手上。
孟娴之虽然心里已经信了,但是看到这份由妹妹亲手写下的供词,手指都在发颤。
周姨妈亲口供诉了是如何处心积虑,如何勾搭上青玄大师诓骗孟氏,目的是让她觉得两个女儿不祥,再让周尧被过继到崔家,彻底侵占崔家的产业。
字字句句都好像尖刀刺进胸口,孟娴之又痛又悔,捂着胸口差点又要掉泪。
可她答应过女儿,以后绝不能随便哭了,于是恨恨咬牙道:“枉我这么信她,往后我与她孟芙柔再无任何亲情,哪怕她再来装乖卖惨,我也绝不会再信她。”
许念十分欣慰,果然同她想的一样,这次以身涉险才彻底让孟氏清醒,斩断周家姨妈这个祸根。
然后她问沈钧安:“周姨妈和周婉儿现在在哪里?”
沈钧安道:“周姨妈还被关在牢里,她和蔡升是同乡,知道他的底细,蔡升已经死了,只能从她这里继续往下查。而且诬陷你被恶鬼夺舍这件事她算是共谋,就算她主动交代认罪,应该也很难全身而退了。”
“至于周婉儿,周姨妈说周婉儿对此事毫不知情,自己认下了整件事,所以昨日就放她走了,现在她应该已经回了周家。”
许念挑了挑眉,看来这个表妹真是心里有鬼,连放在崔家的衣物都不敢回来拿呢。
这时她见沈钧安好像还有话要说,就让一直服侍孟氏的张嬷嬷过来,将她扶着回房歇息。
然后她喊人续了茶水,问道:“表哥可以说吗?蔡升的案子查出什么了?到底是谁要杀他灭口?”
沈钧安笑道:“这案子不算是什么秘密,毕竟你也是受害人,许多事没必要瞒你。”
“蔡升身上确实背了不少案子,但是多数都是骗财骗色,涉及到人命也并非他亲手犯下。”
“他假扮活佛招摇撞骗的事传开后,徐瑛同村的村民们有人受不了良心责问,自己去了岑知府那里自首,向衙门供诉了当日真实的经过。那日徐瑛从关着她的猪圈里逃出来,在街上撞见了来捉她的村民,她逃跑时慌不择路,掉进了一个废弃的酒窖里。”
“那群村民见夜黑风高,又担心她真的被恶鬼附身,恶鬼不除会给整个村子带来灾祸,干脆将洞口用盖子封起来,轮流换班守在旁边,直到她彻底断了气。原本这群人互相作证,说她是因为恶鬼缠身暴毙,这案子就很难查到线索。可许多人做贼心虚,又怕恶鬼来找他们报仇,有人恍恍惚惚摔伤了腿、有人被吓出了病……反而让人们觉得青玄大师说得是真的,这个村子真的遭受了厄运。”
“那天青玄大师被当众拆穿后,有位妇人来县衙自首,说她受不了良心谴责,是她错信了青玄的话杀了徐瑛,是他们一起杀了她。”
许念撇嘴道:“她这么做也并非因为正义,她知道一旦开始查青玄的案子,必定会查到徐瑛身上,不如主动自首,让自己良心好过些,也不会祸及家人。”
沈钧安笑了笑:“我以为你会同情她被蒙骗做了错事。”
许念摇头道:“她们杀人是因为私欲,却要打着为村子除恶的幌子,现在自首也是为了私欲,却还要假装是好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像他们这样伪善又容易被煽动成为恶魔,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沈钧安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看事能如此通透,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许念连忙垂下头,羞涩笑道:“我也是乱说的,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看得总比别人多一些。”
沈钧安看着她继续道:“除了这桩案子,有关青玄大师的那些传说,只剩最后一个未解之谜。一年前,这个骗子预言西北的攻山会有祸事,果然第二日那里就出了事。巨大的山石从山顶滑落,正好砸到一队运送绸缎的商队,当时死了不少人,而运送的货物也遗失了不少。”
许念隐约猜出他要说什么,果然听沈钧安继续道:“这支商队是属于崔家织坊的,是你父亲的商队。”
许念皱眉道:“既然青玄大师根本就是骗子,那他如何能预测的如此精准,到底是哪座山出事。除非这桩事故,是他自己安排的?而他借着预测之名,让人们相信这其实是一桩天灾,可谓是一石二鸟。”
沈钧安点头道:“他一个江湖骗子,根本干不了杀人越货的买卖,所以必定有人和他联手。一定就是他这个同伙,生怕他会把自己供出来,所以那天趁乱杀了他灭口。但是很奇怪,他们既然是同伙,却只做过这么一桩案子,我查过那批货物,遗失的金额并不太高,还不如青玄骗人买药赚的钱多。”
许念马上道:“也许他们做这件案子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财,是为了死去的那几个人?”
沈钧安继续点头道:“我们已经查过那几个人的身份,其中有一名是你爹爹的亲信,负责往渝州以北运送货物的商队,可再往深就查不出什么。”
许念认真想了想,突然倒吸了口气,道:“那我爹爹的死,会不会也同这件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