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眨了眨眼,故作无知道:“三叔爷说得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老三崔承理急了,冷哼一声道:“你装什么傻呢!你们姐妹俩霸着二哥的财产不放手,现在让在座的长辈们评评理,这合乎规矩吗?能说得过去吗?”
许念忍不住笑了:“我们姐妹是爹爹的女儿,抱着他的财产不放手,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崔怀嫣也笑了,高声道:“三叔的意思,是让咱们把爹爹的财产全拿出来,给在座的亲戚们一家分一些,这才叫大公无私、合情合理,是不是啊?”
崔承理听到旁边的笑声,瞪着眼道:“我可没这么说,但是崔家织造是咱们崔氏的产业,如今二哥走了,就该交给崔氏的男丁打理,现在攥在个小丫头手上,说出去还以为咱们渝州崔氏的男丁各个无能呢。”
许念立即露出惊讶表情:“三叔你怎么能咱们崔氏男丁各个无能呢?你把大伯放在哪里了?”
崔承恩闻言,很不满地抬头看了这个蠢弟弟一眼,哪有他这么说话的。
崔承理气得还想再骂,崔杭一把把他拽着坐下,又对老族长道:“老族长您德高望重,今日还需要您来主持公道,还有大伯在京中已经贵为次辅,朝中百官都得听您,您说话肯定比咱们都有用。”
许念在心里啧啧两声,想:这人现在是学聪明了,知道拍马屁借刀杀人了。
再看崔明始终一言不发,他爹崔承学也没开过口,除了四婶刚才出了个头,四房今日倒是显得十分安静。
这时老族长颇有气势地站起来,道:“既然让我来主持,那我就来说几句吧。”
他目光往崔怀嫣那桌扫了眼,道:“自古以来讲究子承父业,崔家织造是崔氏在渝州的根基,也是世代相传的祖业。既然是祖业,当然就要由男丁来打理,从来没有传给女子的道理。”
他顿了顿,正准备往下说,许念突然开口问道:“三叔爷,为何就没有传给女子的道理呢?”
老族长被打断了原本有些恼怒,可看面前的少女一脸娇憨天真的模样,那股子气瞬间就没了,语重心长地道:“崔家织造是 姓崔的,女子始终是外姓人,怎么比得上男丁……”
许念眨了眨眼,又打断他道:“三叔爷,我和姐姐也是姓崔的,怎么就成了外姓人呢?”
老族长这次是真有点儿气了,这孙侄女怎么一点规矩都不讲,自己说话她乱插什么嘴。
于是他很有威严地震了震拐杖,道:“女子都要外嫁的,当然是外姓人。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子不入祠堂,不进祖谱,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咱们崔家这么大的氏族,怎么能不讲规矩!”
可许念轻松地道:“这事好办啊,我和姐姐可以不嫁人,或是招个上门女婿,崔家织造不就一直姓崔了,为何一定就要给男丁呢?”
老族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竟被说愣了一瞬,而崔承理立即道:“你们现在才这般年纪,怎么能保证以后不嫁人,会不会真的招赘?万一以后你们嫁了人生了外姓子,那咱们崔家织造岂不是要改姓!”
他这么一煽动,席间的崔家人也都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议论声越来越大,说崔氏决不能冒这种风险。
没想到许念不急不躁,根本没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三叔,刚才听说堂嫂已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还未来得及恭喜您呢。”
崔承理以为她要向自己示好,露出得意表情道:“那当然,我们崔家的媳妇生的儿子必定是姓崔的,这才叫传宗接代。”
许念道:“三叔怎么知道必定是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
崔承理一愣,随即板起脸道:“那就再生,到生出儿子为止。”
许念挑眉道:“万一怎么生都只有女儿呢?”
崔承理气得大骂:“你个丫头片子敢咒我崔家无后!”
许念仍是笑着道:“三叔若真觉得生不出儿子就是无后,那堂兄万一生不出儿子怎么办?崔家织坊就算交给他,迟早也会传到你们所谓外姓人手里。还是次次都要像这样闹一场,弄得我们崔氏亲戚反目,鸡犬不宁?”
“你!”崔承理气得发抖,崔杭皱着眉站起道:“堂妹这话说得可真是偏颇,你堂嫂都还没生,你怎么知道她生的是男是女,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你怎能随口胡言,就认定崔氏织坊交给我们三房会传不下去?”
许念立即道:“是啊,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生儿生女不是你们能决定的,要不要成亲或是招赘可是我和姐姐能决定的事。你们凭什么笃定,交给我们姐妹崔氏织造就传不下去?”
崔杭与他爹面面相觑,才发现他们竟被这丫头片子给带偏了,这下连驳斥都找不到理由。
“好了!”崔承恩手在桌案上敲了敲,发话道:“你们愿意听大伯说一句吗?”
许念目光盈盈地对他一拜道:“大伯在朝中做官,自然是明事理的人,不会仗着辈分欺压我们姐妹。”
这番指桑骂槐把三房四房气得要死,倒是让崔承恩十分受用,不自觉放软了语气道:“你年纪还轻,不知道生意场上的残酷。生意场就是男子的战场,你们身为女子有诸多不便,更何况你姐姐……”
他轻咳了一声,没有明说崔怀嫣不良于行,语重心长地道:“织坊里事务繁杂,管事的多为男子,你们身为女子,如何能让这些人信服。”
“所以啊,有些事还是得交给男子去做,就算将这些产业全交给族中兄弟打理,他们也绝不会亏待你们家。这事儿就让我帮你们做主,无论谁接手崔家织造,都必须拿出毛利的两成给二房作为分红。以后你们女儿家就在家好好养着,拿着银子享福就好,何必如此劳心劳力,抛头露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