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们一起关注着许念动静的,还有坐在另一边雅间里的崔杭和崔承恩。
崔杭气得牙痒痒,自己安排好好的计划,没想到沈钧安的娘会出来搅局,也不知关她什么事,不怕自己儿子又被崔辞青缠上啊。
崔承恩却在观察许念,心想着:她既然亲自来了,就不可能只躲在别人身后,倒要看看她准备如何对付那个说书人。
没想到许念却慢条斯理地坐下了,倒了杯茶递给孟勤兰道:“姨母消消气,咱们等着他解释。”
孟勤兰一听,也跟着坐下来,明明是她们两人气势汹汹发难,这时倒摆出看戏姿态,就差面前摆盘瓜子了。
说书人缓过劲来,反而质问道:“那崔二姑娘承不承认,你和姐姐前两日被山贼掳走,足足几个时辰才被救回城里?”
许念慢条斯理点头:“没错,是有这么回事。”
众人听得一阵哗然,纷纷露出鄙夷神色,没想到崔家娘子如此不知廉耻,竟然当众承认这般丑事。
而许念却神色自如地看着说书人道:“所以你这是承认,是你恶意编造谣言,故意败坏我和姐姐的名声了?”
说书人瞥着她道:“既然你们真的被捉进贼窝这么久,谁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说我是恶意编造了?”
许念道:“既然没人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说书人笑了笑道:“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被一群山贼捉住,还能发生什么事?要不,大家来说说看啊!”
书生们一听,互相看了眼,各个露出意味深长、笑而不语的表情。
孟勤兰气得想站起大骂,许念却按了按她的胳膊,示意她先歇着。
然后她自己站了起来,大声道:“是啊,说说看啊,怎么不说了!”
一个书生笑着道:“要我说,二姑娘还是回家去吧,何必非要在这儿刨根问底,真说开了,也是你脸上无光,你们崔家名誉尽失啊。”
许念转向那人道:“哦,就因为我被山贼掳走,我们崔家就名誉尽失了?”
书生笑得更加猥琐,一脸大家都懂的表情。
许念走到他面前,“那我劝这位公子不要出门了,不然也只会让你家族蒙羞。”
那书生一愣,随即气急败坏道:“你说什么鬼话,我可不像你被山贼掳走失了清白,我有什么不敢出门的。”
许念朝他身上扫了眼到:“你身上所穿的皆是最廉价的布衣,喝的酒也是这里最便宜的,可手上却拿了把价值不菲的玉扇,你根本没有能力买下这把扇子,你的玉扇是别人送的对不对?
书生急忙道:“没错,这是我一位同窗送的,有什么可蒙羞的。”
许念道:“你和你那位同窗无亲无故,他为何要送你这么贵的玉扇,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之间不清不楚。我猜猜看,是不是你爬了他的床,换了这把扇子?”
那书生快被气晕了,指着她大骂:“你血口喷人,就靠一把扇子,你凭什么推断我卖屁股。”
他一时失言,说完十分懊恼,听得众人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可许念盯着他道:“那我被山贼掳走,你怎么就能推断我失了清白,你看见了?”
那书生脸都涨红了,半晌憋不出一个字,眼看着周围都是看热闹的,没人愿意为他出头,一时间羞愤难忍,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许念撇了撇嘴,道:“我就说了,我崔辞青堂堂正正做人,真要深究起来,没脸见人的可不是我,各位说对不对啊?”
众人互看一眼,都觉得这女人不太好惹,还是少说话的好。
许念又走到说书人面前,笑了笑道:“现在该你说了,你是怎么知道贼寨里发生了什么,莫非你也在那寨子里,是山贼中的漏网之鱼?”
见说书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表情渐渐冷下来道:“若说不出来,你就当着他们的面给我磕十个响头,说你此前都是胡言,再把你这几日得的银两十倍奉还。这样二姑娘就大人有大量,可以暂时放过你。”
说书人一听怒了,大喊道:“这还需要我亲眼看见吗?那么多身强体壮的山贼,他们想干什么,你一个弱女子,难道还能反抗不成?”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说书人被打得发晕,本能地往后闪躲,可奇了怪了,他不管如何躲,如何试图反抗,这小娘子都能轻松打到他,最后扇得他脸肿得高起数寸。
说书人快被扇吐血了,抱着头大喊道:“救命啊,崔家娘子打人了!仗势欺负我这个老实人啊!”
许念露出无辜的表情:“照你刚才的说法。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打得到你这么一个强壮男子,你为何不躲开?你就是故意站在这儿给我打的吧。”
说书人快哭了,那是他不想躲吗,他躲不开啊!
可他实在没法解释,只能支支吾吾捂着脸。
许念揉了揉手心道:“既然你非要站这儿给我打,我也没法子,打得我手都痛了呢。”
这时一位年长些的男子站起来道:“崔娘子,劝你别再闹下去了,再闹大了这丑事可真是人尽皆知了。就算你拿他出了气,你的名声也毁了啊,往后哪个好人家会要你。”
“谁说的!”孟勤兰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我可是求之不得让她做我儿媳妇儿呢!”
许念被她一句话说愣了,众人听得一阵哗然,小声议论着:当初不是崔家二姑娘死乞白赖缠着沈大人嘛,怎么这当娘的还两副面孔呢。
随即孟勤兰又叹气道:“可惜啊,青儿这么好的姑娘,她才不急着嫁人来证明什么清白,但是你们谁也别想用婆家来埋汰她。”
这时楼上的崔承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旁边的崔杭急得要命,激动地道:“那老头说得没错啊,她们今日跑茶楼来大闹,不就说明心虚嘛,就算那说书人迫于她的淫威道歉,流言也根本止不住,只会越传越凶。”
崔承恩嗤笑着瞥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看她在乎吗?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又传来个声音:“娘亲,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众人随这声音一看,今日可是太热闹了,连沈钧安都来了。
沈钧安还穿着官服,走到孟勤兰身边,扶了扶她的胳膊道:“我从府衙出来路过,听见这里吵嚷,一娘亲竟然也在,是出了什么事吗?”
孟勤兰心领神会,立即把说书人污蔑崔家姐妹的事说了遍,沈钧安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朝旁边扫视了圈。
他负手走到中央,用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东云山的山贼横行霸道、作恶多端,多亏崔家姐妹以身犯险,直捣贼窝,官府才能彻底将他们剿灭,铲除了乐陵县的一大祸患。崔氏姐妹英勇无畏,其胆识、其机智更胜男子,这些事迹我已经写成卷宗上报朝廷,请求朝廷为她封个封号,表扬她们为本县所做的功勋。”
他说完这番话,全场鸦雀无声,不少书生都被臊红了脸。
说书人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内心彻底绝望。
这下好了,人家还成巾帼英雄了,往后自己也别说书了,出来一次就得被骂一次。
沈钧安冷着脸继续道:“事情始末就是如此,若我再听到有人恶意猜忌,对崔家娘子妄加议论,那就来我县衙和我亲自理论如何?”
众人低着头不敢说话,这时二楼一个声音道:“没错,那日我也在场,对崔娘子的英姿念念不忘啊。”
崔承恩顺着声音看过去,惊讶道:“是卓北王世子江临,他怎么也来了?”
江临趴在栏杆上,笑眯眯道:“相逢即是有缘,既然沈大人也来了,和崔娘子一起上来喝杯水酒如何?”
他又状似随意地扫了说书人一眼,不耐烦道:“要你磕的头呢,快磕,小爷还等着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