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说穿了,这障眼法其实并不复杂。
当许念和江临他们站在往内院的通道处,因为所处之地较高,正好能看见东边的房间窗户。
其中一间,就是纪煊和周姨娘遇害的那间房。
凶手先将昏迷的陈伯玉绑到这间房里,然后纪煊和周姨娘也引到房里。
他怕周姨娘呼救先把她给杀了,然后再捅了纪煊胸口一刀,在跑出房间时,将陈伯玉给唤醒。
纪煊被刺中后,本能地抱住陈伯玉求救,而陈伯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用力将他推开。
于是在他们所站着的方向,正好就能看到陈伯玉出手,然后纪煊就倒在了地上。
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秦氏适时的引导。
她先引着众人看向那个窗户所处的方向,又在惨案发生后,大喊了声:“是东二厢房出了事!”
这样后面赶到的人,也会下意识地朝东二厢房跑,可真正出事的,却是它旁边那间房。
然后秦氏为了掩饰,特地带着他们绕了路,到了东二厢房时,这里门户大开,已经被人布置成和凶案现场差不多的场景。
他们看到摔倒的屏风,还有地上那些血迹,自然就会被引导,认为这里就是刚才看到的案发现场。
“那凶手是什么时候处理掉尸体的?”赵通判听到这里仍是不解。
“就是在我们离开书房的时候。凶手又偷偷折返了回去,将尸体扔进了温泉池里。”
沈钧安边说着,边站在旁边那扇房门前端详。
“等等,什么叫作折返?”赵通判此时仍在状况外,皱眉道:“凶手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人吗?”
沈钧安看着他很肯定地道:“赵通判觉得如此精密的布局,会是一个外人能做的吗?所以杀死纪老爷的凶手只能是府里人,而且是能和秦氏勾结,熟悉这院子所有房间结构的人。”
赵通判听得大吃一惊,再想想自己竟和凶手待在一个屋子里,顿时打了个大大的冷战。
而此时,燕如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隔壁房间的钥匙,奇怪的“咦”了一声。
不过这对江临来说不是难事,他一脚踹开了大门。
果然一进门就闻到股浓烈的血腥味儿,这里的房间布置和旁边的东二厢房完全一致,连倒下的屏风都是同样的图案。
他站在窗口往外看,确定了这就是真正的案发现场。
然后他低下头,发现窗棱处十分干净,没有摩擦过的毛刺,也没有血迹。
于是他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垂头查看。
而许念则是沿着屋里的血迹查找,很快通过拖拽的痕迹,找到房间内的一处暗道。
她招手让沈钧安过来,在他耳边小声道:“难怪门锁着陈伯玉还能逃脱,他一定是发现了这处暗道,干脆从这里逃了出去。”
而这处暗道走到头,正好就是温泉池旁边,凶手不需要费太多时间,就能轻松将尸体推进池子里,然后再走回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可他为何一定要处理掉尸体,莫非是因为尸体上,留下了他作案的证据?
许念暂时没想明白,此前周姨娘的尸体上看不出什么线索,也许等找到纪煊的尸体后,才能发现真正的原因。
他们从通道里走出来时,赵通判他们已经等在外面,燕如仍是捏着帕子捂住胸口,一副柔弱惊恐的模样。
沈钧安皱了皱眉,问道:“纪涟呢?”
江临一愣,转向赵通判道:“他不是一直和你站在一处吗?你怎么没看着他。”
赵通判连忙摆手:“我不知道啊,没人让我看着他啊!”
许念很是无语,道:“那你好好回想,我们第一次盘问完所有人,从书房里出来之后,其他人都做了什么,有谁离开过。”
赵通判抓了抓脑袋,回忆道:“那时你们离开后,秦氏说她头痛,让纪涟去帮她拿药过来。然后纪涟就出了书房,但是他还没回来,你们就说发现了周姨娘的尸体。”
燕如在旁边补充道:“他再出现时,就是在发现了尸体后,而且娘亲后来也没提过药的事。”
沈钧安皱了皱眉,又问道:“那冯管家呢?他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吗?”
赵通判点头道:“是啊,他一直在书房等着,听到外面的喊声,才和我们一起出去的。从头到尾,我们都待在一处。”
许念、沈钧安、江临三人互看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疑团未解。
根据他们之前的推测,能够精通机关,做出那般复杂制动的弓弩,只可能是拿到《墨罡》的童贯。
而且根据陈伯玉所言,将他抓住又放在那间房里的,也只能是童贯。
可按照赵通判所言,唯一能利用空隙处理掉两具尸体的人,竟然是纪涟。
许念想了想,提醒道:“表哥,你还记得纪涟发现周姨娘尸体时,他的表情吗?”
沈钧安点头,道:“他那时跪在尸体前痛哭,表现出的悲痛,并不像是作假。”
他真的会为了掩盖和秦氏的奸情,还有那些亏空的账目,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无论如何,我们要先找到他们两人。凶手只能在他们两人之间。”沈钧安最后下了结论。
“反正这院子就这么大,”江临撇嘴道:“他们躲能躲到哪里去?”
而许念盯着那边的被雪崩埋住的路道:“出去的路,好像快要挖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