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照尘这一说,瞬间点燃了在场人的气氛,大家也跟着大喊了起来。
“誓死保卫国土!”
“誓死保卫国土!”
“不做亡国奴!”
孟照尘的手一直紧紧攥着孟云冉的,高高举着,半点犹豫也没有。
“孟照尘,松开……”云冉喊起他来。
孟照尘摇头:“二姐,他们没有资格说你,你自始至终都没做错,错的是我们。”
云冉侧过头看着他,看着他那挂着汗水满脸坚毅的侧脸,心里被冻得死死的寒冰似乎一点一点地融化开来。
过去的好多年里,她从来没有被坚定地选择过。
被质疑被揣测被抛弃被否定,她已经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命运了。可此时,孟照尘却说她没有错。
冰冷的心就这样热了起来。
一番说辞后,那些将士看云冉的眼神已没有之前那么激烈了,反倒增添了一抹愧疚与亏欠。
罗副将走上前来:“郡主,军营不便久留,我先送你回去吧。”
云冉应了一声,看向孟照尘,两人不约而同说了一句:“保重。”
云冉转身出了军营,走了很远回头还看见孟照尘站在原地看她。
旁侧的罗副将说:“郡主,你方才说的事,我记下了,我们会盯着这个人的。”
“不止这个人……”云冉低声提醒,“他身边的人也得多留意,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有时候也不尽是真相。”
此时的她想到了那一次梦见魏迟用刀捅向自己的场景。
事实上那刀只捅进了旁侧的床柱上,可梦里却一点不知道……所以她希望罗副将他们可以谨慎对待。
回去的路上,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那位姓余的问米婆。
此人是孟云翡鼎力支持者,更是有问米通灵的本事,当时也是她趁了自己虚弱时三番两次搞事。
也不知道此人如何了……更不知道她的动机是什么,总感觉十分蹊跷。
在云冉思索此事时,她万万想不到相隔数千里外的临安城刑部地牢里,余阿婆正蜷缩在潮湿的地上,嘴里也正念叨着她的名字。
“孟云冉……呵呵,孟云冉……”她念着念着,表情变得扭曲了起来。
终究是改变不了,纵是努力了那么久,经营了那么久,事态仍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对着虚空的某处拜了三拜,匍匐在地上悲悸大哭,嘴里念叨着两个字,仔细听来,却是大元二字。
大元是前朝的国号,早已过去了三十余年,但这两个字却始终在余阿婆心中回荡,无法散去。
三十多年前,那时还是大元朝,她也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师从当时的大元朝国师冯五娘。
这冯五娘可不是普通女人,她懂命理擅星术,国有大事大元皇帝总会请她坐镇。甚至在皇宫里为她修建了一处占星殿。
可惜好景不长,某一日冯五娘发现三星伴月之兆……三星伴月乃凶兆,这是天地异象,预示着朝廷不祥,天子将黜,国将有大难来临了。
冯五娘知道此事不可逆,悄悄隐瞒下来,并将几个徒弟送出。
她一再叮嘱他们,星星之火必可燎原,留待以后,重复盛世。
余阿婆前脚离开都城,后脚内乱就爆发了。皇上被刺,百官叛变,很快新皇上了任,改了国号,已是魏氏的天下了。
余阿婆知道自己并无能耐,只能悄悄地跟着几个师兄师弟辗转游走,想找到大元皇上残留的后人。
只不过并未如愿。
此后的三十年里,几个师兄师弟死的死,伤的伤,师傅这一脉也只剩下她了。
她学艺不精,只学得师傅的十分之一,只有靠着问米之术混口饭吃。她终身无亲无子,只字也不敢提从前的事。
而且这些年因为问米之术泄露天机的反噬,她脚瘸眼瞎,已成了半残之人。
本以为就此余生了,谁料多年前,竟在庙外救到了一位年轻的世家女子。
当时余阿婆细细看了看她,感觉此女命格不太对劲,一查验,愣了一下,此女竟是孤寡枉死的命格,八字极硬,克家克夫。而且此次本应遁入死道,却料被自己强行救了来。
再一打听此女的身份,余阿婆更是惊喜……她竟然与四皇子喜欢的那位是亲姐妹!
这大周谁不知道四皇子日后定继大统,而那位孟云冉以后也会是大周皇后。
她一度想靠近的大周皇室,就这样来了。这还真是命里寻它千百度,得来全不废功夫。
于是余阿婆给她续了命,留下铜钱红绳为证,告诉孟云翡她命不久矣,终有一日会来求她。
机缘已有,只待时机。她耐着性子又等了些年。等到了突厥和亲之事。
于是余阿婆便出了主意,在宫里派人要来八字时,悄然替换了二人的。于是原本有着孤寡枉死命格的孟云翡竟成了天命之女了。
于是在淑妃娘娘的帮助下,原本要去突厥和亲的孟云翡换成了孟云冉。
孟云翡也一步登天,成了四皇子的未婚妻。
余阿婆自觉大事已成,只要两人成婚,这女人就能毁了大周。那么大元就有希望复辟了。
自然是能复辟的,在等待的这几年里,她用尽了办法,找到了大元皇嗣的一个旁支,那家有一八岁男孩。聪明伶俐。
只要等到孟云翡嫁过去成了皇后,她就会让其收了这男孩为养子。
以期后位,要挟天下。等到大周一亡,这孩子就能成为新皇。
可就当余阿婆觉得此事已妥时,偏偏孟云冉回来了!这一回来,原本心情平稳的魏迟动荡起来。
此后局面接连失控,余阿婆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让孟云冉死。
可此女命格极强,每次都能绝境重生,且有特殊体质傍身,实难打倒。
这一来二去了,孟云翡也发了狂,犯了件件大错,如今彻底无用了。余阿婆欲哭无泪,此时的她纵是有通天之术也无法了。
她蜷缩在地上,悲悸大哭,声音嘶哑而诡异,听得看守牢犯的狱卒直皱眉:“怎么又在嚎了?上头也真是,愣是把这死老太婆留着,熬着也不知道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