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竟如此仗义!
沈玉阙的精神为之一振,不过她也没表现的太过明显。
孟作春作为一地县丞,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那几个方才出言不逊的族亲虽然明知方才有些过了,但让他们给一个晚辈道歉,这面子又怎么拉的下来,又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沈家叔爷。
老者顿了顿手上的拐杖,没好气道:“知错就改,说错就认,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那几人,包括那位胖胖的族亲在内,都向沈玉阙赔了不是。
“方才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言辞有失,贤侄女莫要怪罪。”
“咱们年纪大了,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就别跟咱们这些老东西一般见识了!”
“叔伯们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你也别往心里去!”
沈玉阙心道,方才还口诛笔伐的,这会儿连贤侄女都叫上了。
便屈膝还礼:“不敢,诸位长辈见眠儿失了父母,孤身一人,也是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这话又把几人说的无地自容了,沈玉阙故意强调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女,故意强调他们是‘爱护’,这不是在明晃晃的打他们的脸吗!
其中有人又哼了一声说道:“贤侄女现在接手船厂,嘴皮子也愈见厉害了呀。”
沈玉阙又是莞尔:“每日要和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主顾打交道,眠儿总得有所长进才行。”
“你能把船厂经营的这样好,我们也放心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嫁人该怎么办?这船厂要是成了你的陪嫁,可就是别人家的了,你要想想清楚啊。”
又来了,沈玉阙心累,索性直截了当的强调:“我不会嫁人!我也在此承诺,沈家船厂永远姓沈!”
“这说的什么话!”那位叔爷瞪了她一眼:“你本事再大也不能不嫁人啊!”
“就是,我们宁愿船厂易主也好,改名换姓也好,总不能让你一辈子守在这里不出嫁!也不能让咱们沈家出一个让后世诟病的老姑娘啊!”
“况且你有没有亲兄弟,将来老了,孤苦伶仃,连个为你养老送终的晚辈都没有!”
方才被刁难的时候她尚还冷静,但现在,沈玉阙想个赶人了……
然而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这些长辈已经开始向外走去。
他们还边走还边商量,商量让她嫁给谁合适。
甚至有人提出大不了招个赘婿,如此倒也不必担心船厂易主!
沈玉阙想插嘴,说她不需要赘婿。
但这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商量起她的孩子应该姓什么!
不过既然要招赘婿,肯定还是要姓沈的,看来看去还是唐辞最合适啊。
于是,数双眼睛又热烈的看向唐辞。
唐辞的脸色不是很好,但这并不影响众人的‘决议’。
确定唐辞是最好的赘婿人选后,众人意满离。
沈玉阙本想请孟作春坐坐再走,但孟作春说衙门里还有许多事情,就不多留了。
临走前,孟作春又一脸欣慰的对她说:“如今,这整个沈家就再也无人会对你诟病!你也不用担心你大伯了,他翻不出什么风浪!”
“孟大人良苦用心,小女铭感五内!”
“本官也替你高兴啊!”
不过这并不是沈玉阙想要的,别人的挑剔和诟病对她来说不痛不痒,她真正在意的是如何凭自己的力量扩大沈家船厂的影响力,让江南,让大周,让重洋之外的更多人信服。
如果可以,她还想亲自造一艘大船去打捞爹娘出事的那条船,甚至还有那两条使船,看看沉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送别了孟作春,唐辞放心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前两日冯叔送消息回来,说是在闽州那边已经采购到了大量的上好木材,价格也十分公道,正打算找合适的船运回来。
沈玉阙估算了一下,等漕帮的这十艘漕船全部交付完毕,冯叔的第一批木材差不多也该到了,届时她便该紧锣密鼓的开始制作下一批了。
下一批不用说,肯定要以谢昀优先,抛开他帮了自己那么多忙不论,当日在比赛现场,他还是第一个下定的。
沈玉阙觉得自己还要和谢昀商量一下那批粮船的细节,还有,五十艘不是小数目,都要按照粮船的样式来做吗,是否需要细节改良和大小区分。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自己常待的棚屋走去,远远就看到谢昀正双手环胸站在棚屋门口,神色不悦。
以沈玉阙对他的了解,盲猜有人得罪了这位财神爷,惹他生气了。
便快走两步迎了上去。
“谢昀!”
她现在叫他的名字已经十分熟练,反而觉得叫‘谢公子’有些别扭。
男人哼了一声,没说话。
沈玉阙问:“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
现在一天天热了,这个时辰的太阳已经晒的人睁不开眼了。
“进去?这里又不欢迎我,我何必自讨没趣,要不是要跟你商量粮船的细节,我才不在这里受气!”
沈玉阙大惊,竟真有人得罪了财神爷?!
谁?谁这么大胆?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但财神爷却没明说,只没好气道:“我都来大半天了,没地方给我坐也就算了,竟然连杯糙茶都没有!这我也能忍,可一屋子的人,竟没一个搭理我的!什么意思?是觉得我谢昀是你沈玉阙的跟班还是面首?这样不受待见?”
最后那句话把沈玉阙吓了一跳,而他身边的吟风、颂月更是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二人收到财神爷的一记眼刀,十分默契的将头扭向别处,假装这船厂的风景真是十分值得观摩!
“我去问问他们!为何要这样对你!”
沈玉阙心生不快,刚要进棚屋问话,手却被谢昀拉住。
后者摩挲着她的指尖,半是无奈,半是委屈的说:“算了,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和这些人产生嫌隙,毕竟我也知道,为了让他们对你心服口服,你做了很多。还有……你要真为我出头,我岂不真成你的面首了。”
“不!不是的!”沈玉阙羞愤不已,连忙摇头:“你是我的朋友,我为朋友出头天经地义,更何况他们今日能这样对你,日后保不齐也会这样对别人!你也是商人,应当明白我们开门做生意不该如此。”
谢昀见她坚持,便也只能随她,拉着她的一只手跟在后头,像个乖巧的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