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远在外等到眼泪不再流后才走到堂外,见杨三娘一行人已经移步到外面,似乎要离开的样子,立马跑了过去。
随后在魏冼序焦急的目光中登上马车,将信交给了车上之人。
魏冼序一开始是焦急,随即越看脸色越难看,一滴滴豆大的泪水落在信纸上,晕染出墨痕。
“不会的,周昭她一定还在生表姐和我的气,我要去找她,当面和她说清楚。”
谢思远拦住他:“这就是阿昭姐姐的字迹,你也认得不是吗?”
周昭不喜欢他们,他早就知道,魏冼序也许知道,但是却沉浸在自己的一厢情思中无法自拔,自动忽略了。
“我不信,”魏冼序喃喃道,想把手中的信撕碎,但是撕开一条缝后又舍不得,将信纸按在胸口,痛哭起来。
周昭在练武场中做完今天的训练,便骑着毛毛回家去了,杨柳看着这个小徒弟面上毫无阴霾的样子,暗暗称奇。
这两个小公子小小年纪便有绝世之姿,她就这样将人送走,竟然没有一点不舍,倒是个心性坚定的。
周昭仰着头问骑马走在一旁的师傅:“您为什么有跟着我一起回去?”
这样一高一矮,她显得很没面子啊。
“那位大小姐带的都是好手,要是半路上埋伏,你绝对完蛋了。”杨柳垂下眼道。
“原来是担心我,多谢师傅了。”周昭笑嘻嘻道,她也知道自己目前光有一身力气,论真功夫,比不过那些习武已久之人。
杨柳将人送到了门口,便打马而去,周昭将毛毛牵进牛棚中的空格,再大声喊:“小姑,阿淇。”
脚步声匆匆而来,周昭将出来的人又拦回堂屋内,将门窗仔细关好,然后将袖兜中的银票拿出来。
“这是魏冼序家中送的谢礼。”周昭将十张银票逐一摆在桌上。
周木和李氏目瞪口呆,很久才结结巴巴道:“这这这...是一千两,妻主,我没看错吧,是一千两!”
李氏只觉得自己脚都软了,他从生下来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阿昭啊,这真是送给我们的。”周木双手颤抖地拿起一张银票,仔仔细细地查看,但是她也从未见过银票,根本分不出真假。
“真的,真的,”周昭看着两人有些惊喜过头的样子,不由得失笑,确实这里面的一张银票便可以让普通人家过上好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这些钱,算得上是巨款了。
“当初送信的时候,我和阿淇约好一人一半,这五百两我拿走,剩下的五百两你们留着,一些作为日后阿淇读书的钱,一些可以再去置办些田地,雇几个长工帮着干活,便不用那么辛苦了。”
周昭拿走五张银票,将剩下的塞到小姑的怀中。
周小姑接过后,对女儿和侄女的分配没意见,毕竟能得这钱确实都有一半的功劳,她环顾了简陋的内室一圈,只觉得这些钱哪里都不安全,便对李氏道:“等下你将钱缝在我的衣服上,不然我不安心啊。”
“缝,立马缝,还要多缝几层。”李氏也是无比赞同,立马就要去找针线。
周昭和周昭看着她们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退到了院子中。
“以后你也不用再去抄书挣钱了,遇到有需要的书便买回来,”周昭笑着说,“在学堂中和同窗老师有交际也不用担心银子,大姐给你出。”
她知道周淇以前怕给家里添麻烦从来不去和同窗朋友交际,所以在柳夫子的学堂中也没什么朋友,到了县学若是能交几个朋友,说不定日后也能成为自己的人脉。
“知道了。”周淇平日绷着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带着轻松之色,银子的重要性她从小都知道,所以那些视金钱为粪土的歪道理她从来是不赞同的。
她只知道,笔墨纸砚需要银子,书籍需要银子,上学更是需要银子。
家中突然有了这么大一笔钱,倒确实让她放宽了心,日后可以全心全意地在功课上努力,至于朋友交际,随缘吧。
周昭在小姑家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回家了,她的木雕已经差不多成型了,只要在细节上多打磨便算完成了,明日便可带给师傅。
这样一做便是到了天黑,待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马在刀下成型,周昭才放下工具,准备洗漱睡觉。
这时,突然听到了外面轻轻的敲门声,她愣了一下,这么晚了,谁还会来?
便到门口的缝隙处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魏冼序和谢思远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一个画意。
她们怎么来了?
周昭隔着门问:“有什么事吗?”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她决定先不开门,免得那位三娘子真的是个小肚鸡肠的,派手下前来报复。
“我有事想和你说。”魏冼序声音低低,似乎还带着几分沙哑。
“没什么好说的,夜深了,我要休息了,你们也快回去吧,明日不是要走吗?”
魏冼序听完一下子扑到门板上,带着泣声道:“周昭,我替三表姐给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我们明天一起走好吗,等到了杭城,我便请外祖母做主,到时谁都不会阻碍我们的。”
反正他一个罪臣之子,也没什么联姻价值,外祖母那么疼他,一定会让自己嫁给心上人的。
周昭轻声叹了口气,语气却严厉起来:“我不会去杭城,首先,这里才是我家,不会离开,第二,我不喜欢杨家,也不喜欢杭城,第三,我对你也无半点情谊。”
借着月色,周昭才发现这两人身上格外狼狈,衣服上还有不少泥土草屑,脸上还蓄着汗珠,头发黏在上面也无动于衷。
他们不会偷偷跑来找她被逮住了吧,不然怎么如此憔悴的样子。
魏冼序听见此话,双眼微微睁大,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道:“你骗我,你骗我,你一定还在生气对吗?”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不会喜欢一个看不起我的人”周昭严肃道,全无平日懒散和漫不经心,魏冼序最怕她这样的表情,此时却觉得有些恨了。
“不去就不去,活该你一辈子当个农妇。”魏冼序泪眼婆娑地喊,然后捂着脸跑走了,身后的画意连忙跟了上去。
谢思远见到两人离去,上前一步,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阿昭姐姐,这是我送你临别礼物,你收下了,我便死心了。”
周昭沉默了一会儿,才打开门接过东西,谁知眼前的人突然如同乳燕入怀般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在周昭还没反应过来前,便松了手,朝魏冼序离开的方向奔去。
周昭拿着手中的荷包,愣在原地,谢思远看着规规矩矩,文文静静的,想不到这么大胆。
待人走后,她回到家借着灯光看了看眼前的荷包,上面绣着云纹竹样,特别是竹子,绣得活灵活现的,一看就下了不少功夫。
倒是用心了。
另一边,画意在外面驾着马车朝县城赶,为了不惊扰旁人,马车停在了村口处,来来回回费了不少脚程,为了不让三娘子忧心,她便赶路快些。
耳边不时听到车内传来的啜泣声,细细弱弱的,她难以想像这是张扬骄傲的表公子发出的声音。
只能说是一物降一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