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裹着萧府百年老宅的飞檐,青石板路上金绿色粉末像星子坠落人间。
萧悦踩着孔雀石碎屑走过紫藤花廊,系统光斑在她裙角游弋成银河,腕间玉坠仍残留着灼烧的温度。
\"姑娘仔细脚下。\"洒扫丫鬟突然出声,萧悦猛地顿住脚步。
廊下青苔泛着诡异的靛青色,与她方才在佛堂外见到的烟雾如出一辙。
她弯腰佯装整理裙裾,袖中银针悄然挑了些苔藓——针尖霎时结出霜花。
花厅里萧悦儿正在插瓶,芍药花瓣上还凝着晨露。\"妹妹怎的又弄脏罗裙?\"她将金丝缠枝剪往青瓷瓶里重重一插,缠枝牡丹纹映得她眼底碧色沉沉,\"莫不是又去西跨院喂野猫了?\"
萧悦突然将染着苔藓的银针拍在黄花梨案几上。
霜花遇热化作水痕,蜿蜒出龟甲纹路:\"堂姐可知,刑部最新呈报的合欢散药渣里掺了北疆冰蚕丝?\"她盯着对方发间新换的累丝金簪,镂空处隐约可见淡粉色残渣,\"说来也巧,老夫人佛堂的龟甲占卜器...\"
\"放肆!\"萧悦儿掐断半支垂丝海棠,花汁染红指甲像未干的血迹,\"自己与叶公子不清不楚,倒学会攀诬了?\"翠儿适时捧着鎏金暖炉进来,炉灰里飘出几片未燃尽的靛青桑皮纸。
系统突然在萧悦视网膜上投射出放大画面:那些纸片边缘的锯齿状裂痕,竟与三日前她房中失窃的账册缺角严丝合缝。
她突然轻笑出声,指尖拂过案几上霜花水迹:\"听说刑部新来的仵作最擅验焚灰,不知...\"
金丝楠木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声。
萧悦儿脸色骤变,染着丹蔻的手猛地攥住翠儿腕骨:\"没眼力的东西,还不把前日表少爷送的雪顶含翠沏来!\"翠儿吃痛松手,暖炉翻倒在霜花水迹上,腾起的白雾瞬间吞噬了龟甲纹路。
三日后中元节,萧府荷塘飘满莲花灯。
萧悦蹲在石桥下清洗祭器,听得桥上丫鬟们窃窃私语:\"那日亲眼见着叶公子颈后有抓痕。。说是查案,指不定查到哪里去了。\"
青瓷莲瓣碗\"当啷\"砸在鹅卵石上。
系统光斑突然聚成箭头指向荷塘对岸——萧悦儿正将金箔元宝投入火盆,火光映出她袖中半截靛青桑皮纸,纸角分明残留着齿痕。
子时的梆子声惊飞栖鸟,萧悦攥着偷换来的桑皮纸走向祠堂。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又揉碎,恍惚间与幼时追着娘亲学制香的影子重叠。
系统突然发出警报,她闪身躲进百年樟树的树洞,看着巡逻家丁举的火把照亮手中残纸——靛青底色上浮现出龟甲灼烧的纹路,与叶瑾袖口暗纹分毫不差。
更漏声里,她将脸埋进染着松烟墨香的披风。
那夜叶瑾掌心的星宿玉环碎片,此刻正在妆奁底层泛着冷光。
荷塘突然传来锦鲤跃水声,萧悦警觉地握紧银针,却见水面倒映的飞檐上掠过一道黑影,二十八星宿图的衣摆在风里绽开半幅紫微垣。
祠堂烛火无风自动,供桌上的龟甲突然裂开细纹。
萧悦摸到袖袋里最后一片孔雀石碎片,金绿色粉末顺着指缝漏进香炉,在黎明前第一缕光里凝成危月燕的星图。
晨雾还未散尽,萧悦的绣鞋已沾满露水。
她蹲在潇湘馆西窗下,看着系统光斑在菱花纹窗纸上投出药柜虚影。
昨夜祠堂星图指引的方位果然不假,萧悦儿竟将北疆冰蚕丝与合欢散藏在装胭脂的螺钿盒里。
\"姑娘,表小姐往佛堂去了。\"墙根传来三声蛐蛐叫——这是她收买的粗使丫头阿杏的暗号。
萧悦将银丝缠在竹蜻蜓上往窗棂一抛,细丝精准勾住药柜第三层抽屉的鎏金拉环。
抽屉滑开的瞬间,浓烈的苦杏仁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突然有衣袂翻飞声落在月洞门外。
萧悦贴着墙根挪了半步,正好瞧见叶瑾执伞站在芭蕉树下。
他月白衣摆沾着墨渍,像是连夜疾书所致,伞骨上却系着刑部特制的铜铃,随晨风发出细碎响动。
\"叶公子也来赏露水?\"萧悦故意将竹蜻蜓往他脚边掷,细丝在曙光中闪成银线。
叶瑾抬伞露出半张脸,伞面移开时,萧悦分明看见他嘴角噙着笑,可转瞬又成了平直的线:\"萧姑娘的玩具倒是别致。\"
药柜里忽然滚出颗冰珠子,落地竟凝成孔雀尾翎的形状。
萧悦趁势扑向窗台,袖中银针已挑起靛青色草药。
系统光斑在她掌心拼出\"乌羽草\"三个篆字,这正是刑部卷宗里缺失的关键证物。
\"看来这露水沾了毒,不宜久赏。\"叶瑾突然转身,铜铃在伞骨上撞出清越声响。
萧悦盯着他后颈未愈的抓痕,那伤痕在晨光里像道未解的谜题。
等她再抬眼,青石路上只余半枚沾着朱砂的脚印,形状恰似星宿图中的鬼金羊。
午时三刻的日头最毒,萧悦却觉得怀里乌羽草凉得像块冰。
她立在紫藤花架下,看着萧悦儿将金丝香囊投入锦鲤池,水面立刻浮起翻着肚白的鱼。
\"堂姐的香囊好生厉害。\"萧悦将乌羽草拍在石桌上,叶片上的霜花立刻爬满青石纹路,\"不如让刑部验验,看这能让锦鲤怀孕的奇药,与那日佛堂的合欢散可有关联?\"
萧悦儿染着凤仙花的指甲突然掐进掌心。
翠儿端着冰镇酸梅汤过来,漆盘上凝着的水珠正巧滴在乌羽草上,叶片瞬间蜷缩成灰烬。
系统警报在萧悦视网膜炸开红光,她这才发现漆盘底部沾着星点朱砂——与叶瑾伞下的脚印如出一辙。
\"妹妹说笑了。\"萧悦儿忽然用帕子包起灰烬,牡丹缠枝纹的绢帕竟开始渗血,\"这不过是老夫人赏的安神茶渣,倒是你,\"她染血的指尖猛地指向萧悦发间,\"这支累丝金簪怎么像是三姑娘丢的那支?\"
荷塘突然刮起怪风,萧悦按着险些被吹落的发簪,摸到内侧细微的齿痕——那分明是前日从翠儿暖炉灰里扒出的痕迹。
她正要反唇相讥,却见萧悦儿从袖中抖出半张靛青桑皮纸,燃烧的缺口正好能与她怀中的残纸拼合。
暮色四合时,萧悦蹲在浣衣房的皂角树下。
染着朱砂的乌羽草灰在她掌心结成危月燕的形状,而远处潇湘馆的灯火突然大亮,映出萧悦儿正在焚烧什么的剪影。
更蹊跷的是,每个窗格都映着双人影——除了萧悦儿和翠儿,还有第三道属于男子的轮廓,发冠上垂落的流苏在火光中宛如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