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锦鲤池闪烁着碎银般的光芒,萧悦将蜡丸碎片碾碎在池水中时,叶瑾的玉骨扇正抵在池畔的假山上。
“王记布庄囤积了三百匹云州素罗,三日后的绣品雅集会上会提价五成。”他说得轻描淡写,袖口却沾着新研的朱砂,“你猜他们会往哪里泼脏水?”
妆匣里的金剪忽然闪过寒光,萧悦想起白天靛蓝衣角掠过的暗巷。
池中锦鲤争食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角,她忽然笑出声来:“这么好的料子,不拿来做戏服就太可惜了。”
三日后的辰时,西市绣云阁前已经停满了华丽的马车。
萧悦望着铜镜中戴着金丝珍珠抹额的自己,绿儿正往她腰间系上鎏银禁步。
“姑娘真的要穿那套月光纱吗?”小丫鬟的手颤抖得让璎珞乱晃,“王记的人都在二楼的雅座……”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清楚。”萧悦抚摸着妆台上裂成两半的蜡丸,昨夜拆解出火药残渣时,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检测到商业恶意竞争,解锁应急方案:霓裳幻影】
此刻,绣云阁的中庭里,十二架檀木屏风围出了一个t型台。
当萧悦提着萤石灯笼登场时,二楼传来了茶盏碰撞的声音——王老板的紫檀手串在栏杆上刮出了刺耳的声响。
她腰间的禁步突然发出清脆的铃音,原本素白的襦裙在走动间泛起了涟漪般的青蓝色。
“诸位请看。”萧悦旋转身体时,灯笼脱手而出,萤石在纱裙上撞出了星芒。
在贵女们的惊呼声中,如月华般的布料竟浮现出孔雀尾翎的纹路。
二楼雅座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萧悦余光瞥见王老板的随从正往香炉里倒东西,她腕间的金剪突然闪过系统的红光:【检测到迷魂散,启动净化模式】。
檀香瞬间变成了清冽的梅香,一位老夫人拄着鸠杖站起身来:“老身年轻时在尚服局,也没见过如此巧妙的设计。”
混乱恰在此时爆发。
“妖术!一定是用了苗疆蛊丝!”穿着靛蓝短打的汉子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嚎叫着,他袖中抖落的素罗碎片竟在日光下渗出了黑水。
几个婆子慌忙拽着自家姑娘往后退,绣鞋踩碎了地上的琉璃珠。
萧悦站在原地,看着系统光幕上疯狂跳动的【信任值】从85%骤降到40%。
她摸到藏在袖袋里的蜡丸碎屑,突然将整壶茶水泼向空中。
水雾弥漫开来时,十二架屏风同时映出了幻影——竟是她前夜在系统空间练习台步的虚像。
“诸位可听说过海市蜃楼?”她摘下禁步掷向靛蓝汉子,铃铛裂开迸出银粉,“这是岭南匠人用蚌粉染的月影纱,遇水显影罢了。”银粉沾在素罗碎片上,竟显出了王记的暗标。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绿儿举着铜镜喊道:“快看周娘子的披帛!”那流动的山水纹此刻定格成了绣云阁的全景,檐角的铁马正指着二楼雅间。
不知谁说了句:“王记的掌柜半月前是不是去过岭南?”
萧悦的背脊已经渗出了冷汗,脸上却笑着展开了金丝团扇。
系统提示【信任值回升至60%】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马蹄踏碎青砖的声音。
她望着西市牌楼方向扬起的烟尘,金剪尖悄悄挑破了第二颗蜡丸——是时候让暗处的毒蛇现身了。
马蹄声撞碎满庭喧哗时,萧悦指尖正捻着半片蜡丸。
烟尘里当先跃出一匹乌云踏雪,叶瑾勒缰的姿势像极了他执笔批注时的凌厉,只是此刻玄色锦袍沾着草叶,倒显出几分少年意气。
";岭南商会的公子们听说此处有奇景,非要跟来开眼。";他翻身下马时,腰间银鱼袋撞得叮当响。
身后七八个锦衣郎君翻身下马,有位穿竹叶纹直裰的郎君突然";咦";了一声:";这不是上月诗会赌输给我的鎏金错银壶?";他手中折扇正指着王老板随从怀里的包袱。
人群嗡地炸开,老夫人鸠杖重重杵地:";老身倒要看看谁敢在绣云阁偷鸡摸狗!";方才闹事的靛蓝汉子被两个婆子扭住胳膊,抖落的素罗碎片上银粉未褪,明晃晃映着王记暗标。
萧悦望着系统光幕上飙升到90%的信任值,掌心金剪突然发烫。
绿儿适时捧来鎏金漆盘,十二匹流光溢彩的布料在日光下渐次展开。";此乃浮光锦。";她轻扯最上层月白色布料,暗纹竟随着角度变换显出梅兰竹菊四时景,";诸位可愿细观?";
穿鹅黄襦裙的小娘子突然挤到最前头:";我要那匹海棠春睡的!";她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乱颤,指尖点在渐变樱色的布料上,";这花瓣竟能随体温变换深浅?";
二楼雅间传来茶盏碎裂声。
王老板抓着栏杆的指节发白,眼睁睁看着几位岭南商贾围着萧悦问东问西。
叶瑾不知何时踱到廊柱阴影里,玉骨扇敲了敲鎏银禁步:";萧姑娘的戏服可还合身?";
萧悦低头看着不知何时被换成霞光锦的裙裾,后知后觉想起昨夜烛火下,某人非要往她妆匣里塞个青瓷瓶。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框:【检测到新型染料配方,解锁成就:霓裳百变】
";诸位请看这个。";她压下耳尖薄红,从绿儿手中接过鎏金匣。
匣盖弹开的刹那,二十余枚鎏银胸针叮咚作响,蝴蝶触须竟是用极细的金丝编成,随着气流微微颤动。
有位穿天水碧襦裙的少女突然惊呼:";快看我的披帛!";
众人转头望去,见她藕荷色披帛上浮动的山水纹竟与胸针蝴蝶翅膀的花纹完美契合。
叶瑾突然轻笑出声:";萧姑娘好算计,连观景亭挂的纱帐都浸过岭南花汁。";他玉骨扇遥指东南角,果然见阳光穿透三重纱帐后,在地面投下流动的牡丹纹。
";我要订十套这种会变色的襦裙!";户部侍郎家的千金挤到绣样台前,发间珍珠钗差点勾住鎏金匣。
七八个侍女忙不迭展开订单册,绿儿蘸着朱砂的毛笔在砚台边沿敲出轻快节奏。
萧悦被脂粉香熏得后退半步,后背忽地撞上温热的胸膛。
叶瑾虚扶在她腰间的手腕一转,顺势将鎏银禁步系回她绯色腰封:";王记的掌柜方才晕过去了,说是急火攻心。";他尾音带着三分戏谑,指尖却悄悄在她掌心画了个圈。
";叶公子不觉得这出戏太吵闹?";萧悦借着转身避开他目光,耳垂却泛起珊瑚色。
绣云阁中庭不知何时摆满缠枝烛台,暮色里跃动的火光将浮光锦映成流动的星河。
穿竹叶纹直裰的郎君突然抚掌大笑:";叶兄前日找我借的西域幻光纱,原是用在此处!";他手中折扇挑起匹孔雀蓝布料,火光中竟浮现出整幅西域商队驼铃图。
几位岭南商贾立刻围上来竞价,鎏金算盘珠碰撞声惊飞了檐下春燕。
萧悦望着系统光幕上突破100%的信任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蜡丸。
暮风卷着海棠瓣掠过鬓边时,叶瑾突然握住她沾着银粉的手:";萧姑娘可想过,把这场星火搬到朱雀大街?";
她怔忡间瞥见绿儿正在清点订单册,朱砂墨迹蜿蜒如血。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烛火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些关于霓裳阁扩建的图纸,关于西域商路的契约,关于尚服局老尚宫递来的拜帖,突然化作夜风里盘旋的萤虫,明灭在她骤然明亮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