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新染的蔻丹在漆木扶手上拖出五道胭脂痕。
二楼飘落的桂花香混着松烟墨碎裂的苦味,让她想起昨夜与叶瑾在染坊调色时,那人用笔锋蘸着石榴汁在她掌心画过并蒂莲的纹样。
";这墨条可是萧姑娘送的?";华服女子俯身拾起断成三截的墨锭,团扇掩住半张芙蓉面,";听闻姑娘前日把城南布庄的月白云锦染作绛色,就像...";她尾音拖得绵长,鎏金护甲划过叶瑾袖口的竹叶纹,";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楼下八位绣娘穿针的簌簌声突然停了。
萧悦听见系统发出类似织机卡线的咯吱声,视网膜里[情敌身份解锁]的进度条正吞噬着鎏金滚边账本上的数字。
她抬脚踩住滚到跟前的珐琅纽扣,青瓷底座的百宝箱映出她勾起唇角时新点的梨涡。
";姑娘可知南海鲛人纱遇月华会浮现金鳞纹?";萧悦解下腰间缀着琉璃珠的银剪刀,寒光闪过处,茶案上那盏浮着桂花的茶汤突然泛起涟漪。
二楼垂落的纱幔应声而裂,露出叶瑾猛然站起时碰翻的紫砂壶,滚水在青砖地砖上蜿蜒成焦灼的卦象。
叶夫人腕间的翡翠镯撞在案几上发出清响:";萧姑娘的裁衣刀倒是比绣花针利索。";她抚平裙摆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髻间嵌着夜明珠的九鸾钗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只是这商贾之道终归...";
";母亲。";叶瑾突然将折扇拍在溅满茶渍的舆图上,墨玉扇坠在";分店";二字上砸出个深坑。
萧悦看见他广袖下的手指正微微发抖,昨夜这双手还替她拢过被夜风吹散的碎发,指腹沾着她调制的栀子香膏。
华服女子突然轻笑出声,腕间羊脂玉镯与瓷盏相碰如环佩叮咚:";听闻萧姑娘最擅将残布翻新,";她指尖抚过团扇上栩栩如生的叶家家纹,金线在暮色里忽然流转成诡异的青灰色,";就像把别人不要的...";
";够了!";叶瑾抓起案上浸透茶水的舆图,泛黄的纸页簌簌抖落桂花碎屑。
萧悦看见他月白色衣襟上洇开的茶渍,正是用她特制的五倍子染料染就——那日他翻墙送来染方时,发梢还沾着染坊晾晒的茜草花。
满室烛火突然摇曳如浪,八位绣娘手中的银针齐齐折射出冷光。
萧悦耳畔响起系统清脆的提示音,视网膜里炸开无数金箔般的碎片,那是她存在系统里的现代高定设计图正化作数据流涌向百宝箱。
";叶某三岁临帖,七岁作赋。";叶瑾的声音像淬火的刀锋擦过青石砖,他突然抓住萧悦来不及收回的银剪刀,锋刃划破掌心时血珠坠在萧悦新制的马面裙上,石榴红霎时绽放成曼陀罗,";十九岁这年方知,世间最精妙的文章...";
他染血的手握住萧悦颤抖的指尖,在众目睽睽下将剪刀刺入自己左衽衣襟。
裂帛声惊飞了梁间筑巢的燕子,玄色里衣上赫然露出半幅未完成的刺绣——正是萧悦昨夜在染坊随手勾勒的并蒂莲草图。
茶楼外忽然卷进带着染料的秋风,二楼垂落的残破纱幔裹着桂花瓣扑向目瞪口呆的叶夫人。
萧悦腕间的琉璃珠突然迸发出七彩光晕,映得满地珐琅纽扣如同星子坠落。
她听见漕帮运货的号子声混着街市叫卖声涌入门缝,而系统正在她识海里撒下漫天金粉——那是声望值突破临界点的特效。
";东家!";小学徒突然举着鎏金滚边账本冲进来,被门槛绊倒时账页四散纷飞。
萧悦看着那些飘向叶夫人的数字突然化作金线,在暮色中交织成振翅欲飞的蝶,而叶瑾掌心血珠正顺着她的马面裙蜿蜒成红线,将满地狼藉绣作最离经叛道的婚书。
秋阳将鎏金牌匾上的“悦裳阁”三字镀得灿若云霞,萧悦倚在二楼雕花栏杆上,望着长街上蜿蜒如彩绸的客流。
她新裁的珍珠流苏披帛被风卷起时,檐角铜铃里藏着的扩音石正循环播放系统合成的广告词:“江南绣色七分艳,不及悦裳一缕香。”
“东家,苏杭来的客商把后门围了三圈!”账房先生捧着镶螺钿的订单簿跌跌撞撞冲进来,腰间挂着的铜算盘撞在门框上叮当作响。
萧悦瞥见他衣襟处隐约露出的鹅黄衬里——那是她上月推出的员工福利,用现代扎染技术仿制的古代渐变襦裙。
街对面突然炸开青烟,八位绣娘手持改良版蒸汽熨斗列队而出。
雾霭里浮动的金银线恍若银河倾落,最前排的绿衣姑娘扬起嗓子:“今日限定款——鲛绡流光裙,可凭叶公子公开示爱的《定情赋》拓本享八折优惠!”
萧悦的琉璃耳坠晃出细碎光斑,她望着被做成糖画的叶瑾q版形象在孩童间传递,忽然觉得系统在视网膜投射的[声望值:9999+]有些失真。
昨夜叶瑾替她描眉时,还笑称要把叶氏书斋的《四书章句》全换成她的时装图册。
“萧老板可否解释下‘联名款’何意?”绸缎庄的王掌柜挤过人群,玄色锦袍上绣着醒目的并蒂莲纹——正是萧悦上季度免费发放的设计图。
他身后跟着二十余位抱着布匹的伙计,每匹布角都印着“悦裳阁认证”的荧光水印。
萧悦的银剪子划过半空,精准挑开某位贵妇发髻上偷藏的仿制发簪。
当啷一声,赝品落地的瞬间,她腕间的琉璃珠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三百六十度展示着正品独有的双面异色绣工艺。
“就像叶公子说的...”她故意拖长尾音,看着茶楼方向飘来的桂花笺——那是叶瑾发明的“即时通讯纸鸢”,正用荧光墨写着[酉时归家用膳]。
笺角印着的小像突然动起来,朝着人群眨了一下眼,惹得姑娘们的绢帕都惊落在染缸里。
暮色染红叶府门前的石狮子时,萧悦盯着叶瑾广袖里藏着的微型缝纫机模型——这是他最新改良的提亲礼。
门房小厮的通报声卡在喉咙里,因为叶瑾突然将模型启动,精钢针头嗖地钉穿了母亲最爱的《女诫》屏风。
“孩儿愿以叶氏百年清誉作保。”叶瑾的声音比织机轴承更沉稳,他解开外袍露出内衬——用萧悦特制的夜光丝绣满化学方程式。
叶老爷的茶盏停在唇边,茶叶梗在汤面上拼出个歪斜的“囍”字。
萧悦的感应系统突然捕捉到叶夫人腕镯的轻微震颤。
她假装整理裙摆,袖中滑落的智能手环精准接住叶夫人掉落的翡翠耳坠——老太太三天前还声称这是“妖物”,如今却学会用手环预约定制服务。
“瑾儿的字倒是越发进益了。”叶老爷摩挲着案上那叠特殊订单——叶瑾用颜体写的《服装材料学讲义》。
镇纸压着的正是萧悦设计的亲子装图样,小像里的叶瑾正抱着卷云纹布料朝父母做鬼脸。
戌时的更鼓惊飞了檐下偷听的麻雀,萧悦数着回廊新换的LEd灯笼,发现每盏灯罩都印着她设计的纹样。
厨房飘来的焦糖布丁香气里混着叶瑾身上残留的丙烯颜料味,他正把祖传的紫檀木匣改成多功能首饰箱,暗格里塞满萧悦爱吃的跳跳糖。
“掌柜的!”染坊小学徒举着鎏金请柬破门而入时,萧悦刚把纳米防污涂层喷在嫁衣上。
烫金信封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磷光,火漆印上的并蒂莲图案突然抽搐着变成荆棘。
她腕间的琉璃珠发出蜂鸣般的预警,系统面板弹出个血红叹号——那正是三年前她刚穿越时,在乱葬岗醒来看到的同款警示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