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俊义就像是块黏在她身上的牛皮糖。
脑袋在自家小女的肩颈上靠着,一只手在被褥底下牵着手,另一只手虚虚横跨,护着白孟妤的腰身,最下面还得脚贴着脚。
真是……
龙卷风几乎要把梁俊义看出了个窟窿。
梁俊义的身子莫名一抖,通体发寒,他感受到了一丝杀意。
躺在白孟妤身边再如何幸福,现在也清醒了。
轻手轻脚地放开白孟妤,向后翻身,从床上落下,蹲在地上稳住身形。
再抬眼之间,适应黑暗的眼睛看清了龙卷风的样貌。
龙卷风直接把他的鞋子向门口踢,压低了声音,极为轻声的命令道:“出去。”
梁俊义站起来,回身看床上的白孟妤尚在熟睡之中。
他开口,音色与平常讲话相当,一点也没有刻意遮掩的意思:“龙哥,有什么事情不如先让小白起来吧。”
梁俊义是惧怕龙卷风几分,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这是龙哥,也是情敌。
出局,但尚未死心的敌人,也同样是个隐患。
更何况,龙卷风的身份摆在那儿,总有优势。
再者说,现在无论面对什么问题什么人,他都应该站在白孟妤的这一头。
人在刚清醒的时候,是来不及做伪装的。
若是小白受惊醒来,一定会下意识的望向龙卷风的方向,那她装眼盲的事情,岂不就败露了?
梁俊义刻意挪动身形,让自己的身子遮挡在白孟妤枕头的方向。
这样就算白孟妤突然醒来,龙卷风也暂时看不见什么。
他丝毫未克制的音色,果然引得白孟妤悠悠转醒。
她坐起身来,对房间里的情况大概有了个猜测。
双眼平视着,微微偏头:“怎么了?十二?”
梁俊义正要答话,龙卷风便大跨步的走过去,扶了白孟妤一把。
为了和梁俊义这小子挤在同一张床上,小姑娘睡得偏了些。
她看不见,可别摔了。
白孟妤反手,在那只冷冰冰略带潮气的手掌上摸了摸,是十分肯定的语气:“祖叔叔,你回来啦。”
“嗯,事情办好了。那批已经融化流通的金器,经过追踪让他们能吐的都吐了,除了极小的一部分,已经尽数追回,目前都存放在龙成帮的仓库里,你想用,可以随时取走。”
“那就明早吧,有些事情越快越好。”
“你眼睛还没好,一定要这么着急吗?”
白孟妤避而不答,顺着他的手腕向上摸了摸,是湿润到可以拧出水来的衣袖:“祖叔叔辛苦了,身上都湿透了,赶紧去洗个热水澡休息休息吧。”
她的目光一直在放空,没有落到实处。
但是那鲜艳的颜色,就算只用余光,也还是能看得清的。
龙卷风的衣服上不只有雨水,还有着血液。
混合成为粉红色的汁水,有一些染在医院洁白的床铺上。
只是他里面穿的太黑,谁也分不清这些血是从哪里流淌出来的,是不是他自己的。
龙卷风没有追问,和白孟妤一起跳开话题:“我身上湿,把你的被褥都弄湿了。梁俊义,去护士站要一床新的被褥过来。”
梁俊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白孟妤就催促他:“快点去吧,弄完了我还要睡觉呢,困死了……”
谁能看不出来龙卷风是想独处呢?
他刚帮白孟妤办完了一件大事,也是应该给一些甜头的。
钓鱼嘛,就是要且收且放。
“我要不要先从床上下来,方便你整理?”
“也好,你扶着我的手腕。”
龙卷风是想用抱的,可他怕把白孟妤也弄脏了。
看着搭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白皙、纤细。
与自己近于古铜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刚刚白孟妤就是这样触碰了一下,便准确的道出了他的身份。
他们之间,早已相熟到了这种程度。
龙卷风让白孟妤坐在那张小的折叠床上,没忍住,勾了勾她的小指。
“摸一下,就知道是我吗?”
白孟妤反握住了龙卷风的手:“当然了,我对祖叔叔的手最熟悉不过了。”
她的指尖穿插于他的指缝之中,是细致的描摹和引领。
“我总觉得你像树,连手指都带着不同的纹路,掌心很烫,每个骨节都很宽大,很有力量感。而且小时候,我一直把手这样放在你的掌心里,怎么会认不出来?”
白孟妤的手,最终停在龙卷风掌心中。
他五指收拢,将她包裹在手掌中。
所以我们最熟悉,最相配,就是这个道理。
可他却听白孟妤继续说:“不过,这也就是手掌而已。如果是其他地方,我可能会认不出来的,毕竟……我又没有摸过祖叔叔其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