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
但这句话却不适合用在大伯陈建国一家人身上。
生产队其他社员吃着陈伟南送给他们的杀猪菜,或多或少都会说几句感谢陈建军父子的好话。
到了陈建国家,不仅没有好话,反而算是充满嘲讽跟不甘的咒骂声。
哪怕陈伟南送给他们的杀猪菜被吃得一干二净,也别想从他们嘴里听到一句好话。
要是陈伟南本人在这里,肯定会接上一句:“早知道陈建国一家这么不要脸,那一碗杀猪菜宁愿给狗吃都不会给他们。”
毕竟给狗吃了以后,狗还会朝主人摇摇尾巴。
“爹……陈伟南那个混蛋实在是太过分了?”陈伟东回到堂屋就一脸怒气骂道。
“你怎么说也是他大伯,就算我们分家了,两家断绝关系,但血缘关系没有断。”
“而且奶奶还住在我们家。”
“杀了那么大一头年猪,不仅不请我们过去吃饭,还只送我们一碗杀猪菜,连好多邻居都不如。”
“你知道他给他两个舅舅多少杀猪菜吗?”
“中午准备一大桌子菜招待他们,又是红烧肉,又是红烧排骨,还有红烧猪血,杀猪菜,油炸炒白菜……”
“临走时还一人送了一盆杀猪菜。”
“送给我们的杀猪菜是用碗装的,送给人家的杀猪菜直接用盆装。”
“一盆杀猪菜抵得上我们四五碗杀猪菜。”
“您说这个混蛋过不过分?”
“这个杀千刀的小畜生,简直不把咱们家放在眼里,你这个当大伯的实在是太丢脸了。”大伯母平生最爱占便宜,听到陈伟南家的便宜都被他两个舅舅给占走了,心里那个气简直没法儿用言语来形容,张嘴就开始骂人。
骂完自己老公又把目光转移到老太太身上:“还有你个老不死的。”
“二儿子家杀了这么大一头年猪也不知道割几斤猪肉来孝敬你这个当妈的。”
“还有……人家不送,你就不会自己去要吗?”
“那么多的杀猪菜,全便宜小畜生两个舅舅了。”
说到这儿,大伯母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道:“对啊……”
“陈伟南那个小畜生不给我们送肉,我们可以带着老太太去要。”
“咱们跟老二一家不对付,老太太跟老二一家又没仇,就算有仇,孝敬自家老娘也是应该的。”
“明天生产队不是要分钱吗?”
“把老太太带上,当着生产队所有社员跟领导的面问陈建军父子要猪肉,要是不给个十斤八斤,咱们就给他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看他们家今后还怎么在生产队立足。”
“说不定还能影响到陈伟南那个小畜生在外面接席。毕竟谁也不想在自己婚宴上请一个名声有问题的人当大厨。”
陈伟东眼前一亮道:“爹……”
“我觉得这个办法好。”
“不管是成还是不成,吃亏的都是陈伟东那个畜生。”
“就是不知道奶奶愿不愿意跟我们走一遭。”
陈建国跟着接话:“成了,咱们能白得十斤八斤猪肉,没成的话,陈伟南在外面接席挣钱这条路就断了,好办法。”
说完就盯着老太太问:“妈……”
“你是最疼你大孙子的了,应该不会拒绝吧。”
自从老大在老二家吃了一次又一次大亏后,老太太在陈建国家的日子也变得越来越难过。
经常受儿子跟儿媳妇白眼不说,吃得也越来越差,基本上顿顿都是苞谷糊糊跟苞谷饼子,甚至有时候直接煮两个红薯来应付自己。
尽管如此,老太太的心仍然在老大这边。
爱屋及乌。
她太疼自己大孙子了,哪怕老大跟儿媳妇儿有些各种各样缺点,甚至虐待自己,老太太还是义无反顾站在老大这边。
想都没想一下就回答:“我都听你的。”
“这件事儿确实是老二家做得不对。”
“杀了那么大一头年猪,宁肯招待媳妇儿娘家人,都不知道叫自己娘过去尝尝鲜,太不孝顺了,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老太太说这句话时也不知道想一想他曾经对老二一家做过什么事儿。
只要母子二人之间关系稍微过得去,陈建军都会给她送些猪肉过来。
实在是她跟陈建国之前做过的那些事儿太过分了。
而且两家人已经当着生产队所有社员的面儿断亲,除了每年养老的两百四十斤稻谷,两家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
加上陈建军现在有了孙子,那就更不想跟自己大哥打交道了。
他们之前敢往死里算计自己儿子,那就有可能往死里算计自己孙子。
为了自己孙子不受无妄之灾,最好办法就是不跟老大一家扯上任何关系。
不过这都是陈建军的一厢情愿。
他不想跟大哥一家扯上关系,不主动惹事儿,但眼红的陈建国为了算计他家猪肉,肯定会闹出一些事儿来。
…………
第二天一大早,陈伟南就被爹娘跟媳妇儿拉到生产队队部。
全生产队两百多口人全都聚集在这里。
大人之间互相聊着今年收成怎么样,过年打算给家里小孩买些什么年货。
小孩儿在人群中互相追逐,到处都充斥着快要过年的喜悦氛围。
老爹陈建军一出现,几乎所有同辈人都在跟他打招呼,还有十多个关系比较好的邻居直接围在他身旁聊天。
就连平时不善于交际的老娘也被十几个大娘跟婶子围着。
老陈家一年时间喂出两头大肥猪的事情已经在生产队完全传开。
所有人都想知道老娘是怎么把两头猪喂这么大的,都想从老娘这个当事人嘴里探听一点儿消息。
如果养猪的办法简单,他们明年也养上两头猪仔。
也不用喂到三百多斤,只要能喂到两百斤,对他们而言就满足了。
所以此时此刻,老娘似乎比老爹更受欢迎,不一会儿身边就围了二三十个家庭主妇。
看到这一幕,大伯陈建国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两兄弟刚刚分家时,陈伟南是生产队有名的二流子,败家子儿,生产队大部分社员都站在他这个当大哥的这边儿,觉得陈建国一家将来更有出息。
结果两年不到,自己在生产队的风头就被陈建军完全压了下去。
之前围在自己身边的左邻右舍,现在全都围在陈建军身边,自己反而成了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