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但是龙大帅,就连钟明都有点慌了。
他实在没料到,自己就那么两句话就能引发这么大的效果。
稍微一思索也就明白了。
自己这是无意间蹭了辛亥革命的热度。
在有识之士不遗余力的宣传下,早就把士兵变成了一堆干柴,堪称是一点就着。
要不然起义风潮怎么能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席卷天下。
再一个北洋军的军歌就是“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逞英雄”,若说民间还有人可能不知道三国演义的事,军中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还有另一首《劝兵歌》,写的非常好。
朝廷出利借国债,不惜重饷来养兵。
一兵吃穿百十两,六品官俸一般同。
如再不为国出力,天地鬼神必不容。
自古将相多行伍,休把当兵自看轻。
……
三要好心待百姓,粮饷全靠他们耕;
只要兵民成一家,百姓相助功自成。
四莫**人妇女,哪个不是父母生?
尔家也有妻与女,受人羞辱怎能行?
……
通篇下来,全是通俗易懂的道理,就是想教导大家要做个好人。
“休把当兵自看轻”颇有一点“你们都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分工不同,地位相等”的意思。
后面那些更是说明了百姓的重要性,让他们不要去恃强凌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也正因为从上到下,日复一日的教导,才最终唤醒了百姓,一举推翻了大清。
但,百姓一旦醒来,就再也无法假装不知道了,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明白的很。
龙大帅欺压良善,役百姓如牛马,大肆敛财,只为自己享受,他们可全都看在眼里,缺少的只是一个爆发点罢了。
现在钟明给了他们这个爆发点,当然是一点就着了。
因此,这并不是钟明的演讲技术有多强,单纯是矛盾积累到了时候,不用华丽的语言也能产生爆炸般的效果。
“砰!”
一声枪响划过长空。
士兵的嘶喊声终于停下,钟明循声望去,就见龙大帅持枪指天,脸色涨红,大声吼道:“古往今来,任何改革都要循序渐进!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况且,本大帅何曾亏待百姓了?我早就请示上面拨款,给那些给我们腾出驻地的百姓拨下安置费用了,还在路上而已!”
果然,龙大帅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一众士兵听了,顿时犹疑起来。
钟明当然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
龙大帅话说的很漂亮,也十分符合逻辑。
他们只有重新挨了打,吃了苦,才能明白谁对谁错。
钟明摇摇头,打算顺坡下驴。
就算他要夺军权,学张角,现在也还不是时候。
更何况,他现在穷的要命,因为要修炼法术,本就入不敷出,怎么可能养得起这些兵。
最重要的是,他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还是别管这闲事了。
“说得好!大帅有为国为民之心,自然会得到老天庇佑,方才是小道冲动了,倒是误解了大帅忧国忧民之心。”
说完,钟明一扯梁办,道了声:“告辞!”就快步溜走。
那些士兵虽然没有阻拦,可却一直目送他远去,眼神复杂。
“好了好了,别看了。”
龙大帅叫一声,煞有其事道:“这个小道士也是一片好心,本大帅,大人不计小人过,念在他不知道我有多爱民的份上,放他一马。”
刚才第一个喊叫的士兵闻言回过头来,认真道:“大帅,钟道长应该不是小人。”
“是啊。”
“是啊。”
“有这样的学问和见解,肯定是隐世高人。”
“没错,我觉得这是直言上谏,为国为民。”
众士兵议论纷纷。
“直言上奸?”
龙大帅脸一沉,拿出了大帅的威严:“我像奸臣吗?”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稀稀拉拉道:“不像不像。”
龙大帅满意点头,旋即来到刚才第一个喊叫的士兵旁边,一巴掌拍在他帽子上:“你刚才喊什么?闹的跟营啸一样,告诉你们,要是发生营啸,不但我活不了,你们也活不了。”
这话也是事实,军队最重要的是忠诚。
不听指挥的,不管你有天大的冤情,事后都会被清算,岳武穆就是最好的例子,就违了五日命,完颜构宁可打断南宋的腿,也要除之而后快。
士兵“啪”的一下立正,“报告大帅,我被马蜂叮了,所以痛的喊出了声。”
“哦?那马蜂呢?”
“报告大帅,飞走了!”
“叮到哪了?让我看看伤口。”龙大帅一脸你蒙不了我的样子。
“大帅,是屁股!”
士兵说着,当即转过身,脱了裤子。
龙大帅假模假样看了两眼,奸笑一声,刚要说话,那士兵就放了个屁。
“噗嗤。”旁边的士兵一个没忍住。
“敢戏耍我?”
龙大帅羞怒道:“来人,给我带下去机奸了!”
周围士兵眼神顿时变得奇怪,几个人蜂拥而上,把他扛下去了,刚才聚拢过来的一堆士兵,也都咋咋呼呼的簇拥着跑掉了。
龙大帅哼了一声,转身回府。
正所谓法不责众,他觉得,自己能这样轻松的把事情解决,已经很了不起了。
……
钟明回来后,着实警戒了一段时间。
后来打探到龙大帅真的给了百姓补偿,这才放下心来。虽然不多,但至少说明他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钟明说的那几句话明显让士兵产生了质疑,龙大帅要是想着报复自己,他手下的士兵绝不会答应。
这人呐,身上一旦有了好人包袱,一言一行就会受到拘束,很多事就无法做了。
粤省是孙先生的大本营,在这地方杀一个新军团长,是十分不妥的,钟明也没想着管他,要是他能收敛一点,倒是一件好事,要是本性难移,继续残害百姓,他老爹迟早得被僵尸咬死。
又过了一周,秋生文才带着任婷婷从省城回来了。
钟明就带着梁办回到了青山义庄。
这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门前的坟冢都移到了公墓里,还整理出一条小路来。
因为是三进的院子,钟明把前院划归成停尸间,自己住进了后院,在卧室旁边,打理出一个供台,用以供奉祖师爷。
而中间的院子,他供了一个财神爷赵公明元帅的泥塑,旁边还有两个捧着大元宝的招财童子,描摹上色彩之后,显得相当喜庆。
这是钟明坛上的主将,平常多亲近亲近,没坏处。
右边偏房用来供奉二郎神,这位管着天曹司危府,是钟明的顶头上司。
左边偏房供奉崔府君,这是阴曹阴律司的领导,也是钟明的顶头上司。
二郎神原先隶属东岳大帝,为天下总城隍都土地,掌阴府判阳间,是三品大员不说,还是玉帝外甥,背景吓人。
崔府君就更不用说了,那是阎罗王最亲信的查案判官,阴间的“刑部尚书”,赏善罚恶,管人生死,权力之大,堪称冠绝古今!
手握“生死薄”和勾魂笔,只需一勾一点,谁该死,谁该活,只在须臾之间。
传说李世民注定贞观一十三年寿尽。崔判官见了,就急取浓墨大笔,将“一”字添了两画,李世民因此,才得以多活了二十年。
把这几位一供,原本阴森森的义庄,瞬间变得安全感满满。
阳光都和煦了许多。
茅山最大的本事,就是人脉广,钟明自然不能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