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被赵氏无意撞到,赵承恩是打算瞒着众人的。
赵家是商贾世家,一直到赵老太爷也就是谢婉宁外祖父这一代,才出了全族首个秀才。
所以赵老太爷带着全家来到了京城,一心想着下一代总该往跻身仕途的方向发展。
赵老夫人一共生了三子一女。
除了大儿子,也就是赵承恩是个从九品,在国子监做录事,其余两个儿子都没有走仕途之路。
赵承恩追来的时候,赵氏已经哭着将她在书房外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老夫人脸色阴沉,问道:“承恩,到底怎么回事?”
赵承恩低着头,支吾半天,这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他前些日子跟同僚去吃酒,吃醉后就被同僚派人送了回来。
一直到第二天,下值的时候他被一同吃酒的同僚拦住。
说他昨日吃醉酒坏了事。一问才知,竟是他吃醉酒后,口无遮拦,说了许多官家的坏话,还写了大逆不道的文章。
赵承恩越说声音越小,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我当时吓傻了,当即求那位同僚帮我瞒下此事。只是,自那以后,那同僚便三五不时的找我要银子,而且要的数额越来越大。”赵承恩抬起头,满脸的惊恐无措,“母亲,孩儿知错了。”
因着老二是做生意,再加上之前的家底,赵家不缺钱,可也禁不住这样的要挟。
赵大夫人之前被蒙在鼓里,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竟遇到了这样的事。
以她对自家丈夫的了解,虽说平日里酒量不好,可也不会酒后乱说话,怎么会做出这般行为?
她连忙走上前,急切问道:“老爷,那些文章现在在哪儿?确定是你写的吗?不会是那个同僚胡诌的吧?”
赵承恩一脸愁苦。
“我也不记得是不是我所写,可那同僚给我看了那日的文章,的确是我的字迹。”
“你啊!简直糊涂!”
赵老夫人闻言,气得浑身颤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只觉心头一梗,一口气没上来,身子就要往后倒去。
还好谢婉宁眼疾手快,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精准地扎在赵老夫人的手上。
银针入肉半分,赵老夫人的身子猛地一颤,随后缓缓地喘出一口气来。
谢婉宁紧盯着赵老夫人的脸色,见她的神色逐渐恢复,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赵老夫人缓过来,赵承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母亲,儿子不孝,不该做出这样的浑事,惹得母亲如此担心。”
赵承恩低着头,不敢看赵老夫人的眼睛。
“只是,那人越发狮子大开口。若儿子不接着给银子,那人就会将那些文章交上去。到时候,除去官职是小事,只怕……只怕儿子会被抓起来,万一再牵连家人……”
难怪赵老夫人上辈子会出事。
谢婉宁眉头微皱,又往赵老夫人另一只手快速加了枚银针。
银针扎入穴位后,赵老夫人轻哼一声,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消散,这才觉得心下通畅不少。
所谓急症,怕是赵家人对外的说法。
定是上一世的时候,眼前这位大舅舅走到无法再瞒的地步,出了什么大事将赵老夫人气急,没挺过来,才走的。
想到这儿,她看向赵承恩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
“老爷,你怎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啊!”
赵大夫人这才彻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扬起手,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赵承恩的背上,眼泪夺眶而出,哭喊道:“你让我们母女可怎么办啊!”
赵茵茵在一旁完全吓傻了,面色惨白。
她自小便是被宠着长大,因为有一个做官的父亲,虽在京城看起来官职不高,但在同族人面前,很是被看重。
之前回老家的时候,同一辈的孩子看她的眼神,无一不是羡慕。
这才回来,居然就被告知,父亲犯了大错,还要下狱?!
赵茵茵的嘴唇颤抖着,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父亲不会这样的……”
赵氏也跟着哭个不停,用手帕不停地擦拭着眼泪。
她虽出嫁,可赵家就她一个姑娘,自小就跟这几个兄弟关系不错。
“母亲,你想想办法,大哥,大哥他该怎么办啊?”
赵老夫人脸色极为难看。
她双唇紧闭,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咬着牙道:“他要多少银子?翻倍给他,将他手里的东西买回来!”
“可是母亲……”赵承恩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太多了,他要的……实在是太多了!我,我实在是拿不出啊!”
“大不了砸锅卖铁,总不能,真将你送进去!”赵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语气坚决。
“外祖母,您先别急。”谢婉宁微微蹙眉,思忖片刻后开口道:“我或许,能有办法帮大舅舅度过这次的难关。”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齐齐怔住。
另一边。
谢婉茹确认自己有孕后,便在房间里躺了两日。
不哭也不闹。
倒是让孟知年有些意外。
带着从外面买回来的糕点,孟知年来到谢婉茹的房间。
一进门,见谢婉茹靠在床头在发呆,孟知年走过去哄起人来。
“婉茹,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孟知年说着,将手中用油纸包着的糕点在谢婉茹面前晃了晃。
孟知年将糕点轻轻放在谢婉茹面前,谢婉茹这才缓缓地望向孟知年。
“知年哥哥……”谢婉茹的声音带着几分软糯,眼中透着些许无助。
很久没看到谢婉茹这般乖巧的样子,孟知年心中又有些心疼了。
他伸出双臂,将人轻柔地搂在怀里。
“你不要怪母亲,她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是我们孟家的人,她管着你,才说明她在乎你……”孟知年轻声细语地说着,下巴轻轻蹭着谢婉茹的头顶。
若是放在以前,谢婉茹或许真就信了。
不过现在……
谢婉茹心里冷笑一声。
但面上不显。
反手搂住孟知年的腰,身子微微颤抖着,“我害怕……”
“我怕不能让夫人满意,我怕你不再喜欢我了。”
谢婉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孟知年喜欢的便是谢婉茹对他这般依赖的模样。
想到谢婉宁对他不屑一顾的样子,孟知年心中一阵烦躁,反手紧紧握住谢婉茹的手。
“傻丫头,你怎么能这样想?我自然是最在乎你的。”
“可是……可是自从我来了孟府,你从没有来我这里……夜宿过。”
谢婉茹咬着嘴唇,眼中满是委屈。
除了被赶出谢府那日,谢婉茹来找孟知年时,二人快速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外,再没有进行过男女之间的某些交流。
孟知年伸出手,轻轻擦掉谢婉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乖,我先去忙下事情,今晚,今晚我便来找你。”
谢婉茹看着孟知年离去的背影,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笑。
太好了,是接盘侠,她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