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可同日而语了。”
赵敏轻轻摇晃着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
映着烛光，像是一汪碎金。
她低头浅笑，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时候的你，不过是个被自己师父练心的不入流的武者，”
她的指尖沿着杯沿缓缓画圈，
“现在却是一个要四洲四国都忌惮三分的洛阳王。”
王霸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喉结滚动：“郡主亦是变了。”
“哦？”
赵敏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但事实上，相比起汝阳王之女郡主赵敏，当初那个赵敏更亲近些。”
王霸微微一笑。
窗外忽然飘进一丝微风，落在赵敏的秀发之中，转瞬即逝。
她轻声道：“人都是会变的。”
王霸放下酒坛，木桌发出沉闷的响声：“或许是会，或许不会。”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那你当初答应我的一件事，现在还作数吗？”
王霸哈哈一笑。
“来都来了，你说呢？”
赵敏展颜一笑，如若春风入怀。
“我要你救一个人。”
王霸挑眉，没有想到会是救人。
“谁？”
“赵敏。”
王霸凝视着眼前的赵敏，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
赵敏的袖中滑出一封密信，信上火漆印着汝阳王府的私印。
王霸展开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
“白莲已开，明王当立。”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普通的密信，这是白莲教的最高密令——而落款，赫然是赵敏之名。
“这？”
王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赵敏轻轻解开衣领，心口处浮现出一朵妖异的白莲纹路，
“我就是明王。”
王霸：我凸(艹皿艹 )草！
牛逼。
王霸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赵敏。
白莲教，愿入教者，不受任何限制，无论是男女老幼，只要想加入，就可入会。
白莲两宗，明与暗。
明，就是光明，其中教义多是善良与真理之类。
暗，即使黑暗，个中多是罪恶与不合理。
三时，过去，现在，未来。
三际，青阳，红阳，白阳。
当然了，最高的那一位，就是无生老母。
所以说，现在的赵敏居然是白莲教的二把手？
且这还是建立在存在无生老母的情况，若是不存在.....
赵敏现在是白莲教的老大？
皇上为何谋反......
下一息，王霸又觉得这赵敏不会是在骗自己吧？
“赵姑娘，你莫不是在逗我？”
赵敏将衣领复原。
“与你分别之后，我回了草原。”
赵敏说着，眼中浮现出回忆的神情，
“那段时光亦是欢乐无限......”
“可有一日，父王带了一个人来，我认得他，是而今的元王最喜欢的小王子......”
“父王希望我能多与他来往。”
赵敏说到这里，喝下一碗，
“可我偏偏不笨，这是什么意思，我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我与父王说出我的不愿，但得来的是父王的沉默。”
“沉默啊......”
“纵使是训斥我不懂事，是好言相劝，是什么都可，可那时候父王偏偏是沉默......”
“王霸，你应该明白吧。”
王霸没有喝酒，只是看着赵敏。
一个男人沉默，有很多的原因。
但往往一个男人沉默了，就是已经下了什么决定。
就像是，不再与情人争吵，选择沉默......
“所以，那时候我突然明白了，哪怕是我以为的，最爱我的父王，也会在一些事情面前，做出他的选择。”
“但是我明白，我的父王依旧爱我，只是在权力和大元天下面前，后者更为重要。”
王霸还是没有说话，只因为这一番话......
有些莫名的熟悉。
就好像这番话，有人对王霸说过类似的.......
“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我是一个傻女子，若我大字不识，什么不懂，愚笨无知该多好......”
“可偏偏，我却是认得几个字，亦是懂得一些道理。”
“权力，从来都与男女无关。”
王霸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碗边缘。
窗外一阵风吹进来，烛火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变形。
赵敏突然笑了，笑得王霸心头一颤。
“所以，若是这大元天下，在我之手，你说如何？”
最后四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沉默。
远处传来打更声，已经是四更天了。
赵敏突然轻笑：“怎么？大名鼎鼎的洛阳王，”
赵敏说着，起身，走到了王霸的身边，
弯下身子，将脸贴在王霸面前，四目相对。
“你怕了？”
王霸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一如当年。
笑了。
“我原以为，我已经足够疯狂了......”
赵敏听了，侧身，凑近，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
“那么，为什么不能够更加疯狂呢？大乾已经群雄逐鹿，那大元为什么不可以呢？”
月光从窗口斜射进来，照在赵敏半边脸上，美得惊心动魄。
“疯子。”
王霸低声说，却带着几分欣赏。
赵敏笑着饮尽最后一滴酒：“与洛阳王相比，我赵敏还是不够的。”
“赵姑娘，你身为黄金家族的一员，可谓集百宠于一身，若是不反抗，你所获得的，远大于你失去的。”
赵敏皱眉，有些没有想到王霸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若是要反抗，却不得不彻底的，不留余地的，决绝的。”
王霸眼中浮现出那熟悉的光亮，一如当年在那洛阳城上高呼之时。
“赵敏，你能够杀尽黄金家族吗？你能够反得了这大元鼎盛国力的天下吗？你能够左右这大元的武林吗？”
王霸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赵敏的手段的确很强，对于人性的洞察也的确不差，但是要对抗现在的大元，远远不够。
大元而今正是鼎盛之时，外力是做不到的。
只有通过内部的腐朽，才有可能击穿一个坚不可破的堡垒。
“嗯？”
王霸想到这里，却是惊觉，自己考虑的时候一直是带入自己。
却是忘了，眼前的这一位赵敏，乃是敏敏特穆尔！
赵敏看到了王霸的眼神，亦是一笑。
随后，喝酒，
两人的大笑声传出同福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