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儿算是被劝到了隆江。
正如杨聪先前的推断，她虽然和王老五都谈不上认识，心里却存有相当多的感激，听说其可能牵涉进国际命案，立马答应过来配合调查。
不为别的，只为证明恩人是好人！
询问室。
顾盼儿一改先前的镇定，慌忙替王老五辩解。
“你们搞错了吧？”
“一定是的，他那样的好人，怎么可能杀人？”
“就算杀了，也是毒贩啊…”
“别抓他行吗？”
人与人的感情真的很复杂。
顾盼儿长年和父母兄弟相处，不但没多少感情，反而非常憎恨。但是面对估计只见过一面，名字都可能不知道的人，却打心眼里担忧。
可话又说回来…
付出与回报是相互的，不是王老五真心帮过她，她又怎么会这样呢？
因此，杨聪如实相告。
“放心吧，我们根本没怀疑王老五杀人。”
“你先别激动。”
“听我把话说完，这对你和他都很有好处。”
“……”
顾盼儿还算配合。
小鸡嘬米一阵点头，眼巴巴直直望过来，乖巧的模样人见人怜。
不知道是假装，还是符合年龄的正常反应。
总之，苏明月抱着胸脯…
不是特别待见。
杨聪很平静，继续告知：“我已经知道，你之前有些事撒谎了。”
“为什么不承认被宋祖辉虐待过？”
“因为你一旦承认，必然要有一个人相救，才能在那种状况下安全逃走，而你很不希望这个人暴露。”
“内心深处认为，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现在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看，他的确不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并没有犯下多么严重的罪行，虽然做了快半辈子的牢，但的确已经痛改前非。”
听到这些话，顾盼儿就放心了。
等她明显放松些后，杨聪严肃继续说：“但是，罪有大有小，可不管多小，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他潜入那么多别人的屋子是事实。”
“不管有没有偷，偷的什么，偷了多少，期间帮着做了多少多大的好事，都是不合法的行为。”
“不光是他，你也一样！”
“……”
杨聪并不擅长说教，也不乐意与人说教，可总觉得面对这么个未成年，却心思相当复杂，已经或濒临犯罪的小女孩，应该要加以正确引导才对。
李华华也是这个意思，正要开口…
结果，苏明月抢了先。
她多少对顾盼儿有些意见，可主要是恨铁不成钢的成分，况且本身就非常善良，真正的巴不得天下无贼，所以劝导起来非常诚恳，简直像八十岁的老太婆。
“你就长点心吧。”
“怎么想的呀…父母对你不好，别人都对你不好，那你就可以报复社会咯？”
“没人有权力那样的。”
“我真的搞不懂，你明明很聪明，为啥非要在游戏耍那些花样，连与人合伙敲诈这种事都敢做，都做得出来？”
“干点正事行么？”
“……”
“总之，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
“但是对你的所作所为，深深地表示鄙视！”
“因此反而不觉得你该同情，甚至都忍不住想，活该你那样。”
“他你可能不认识。”苏明月望过来后，再次眉头紧锁对着顾盼儿，“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男孩，已经帮警方破了好些奇案大案…可他的遭遇一点不比你轻松。”
“从小没了爸妈，仅有的外婆也……”
“他也曾多少有过自暴自弃，但从来没想过，更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儿！”
“这是我最喜…佩服他的地方！”
“……”
杨聪低头挠眉毛，不好意思之余，还真是相当开心。
顾盼儿沉默着，同样望了过来。
然后低埋着脑袋，两根细小的手指一阵搅动，可算是有所动容。
她声音很轻：“我说…”
“实话实说。”
“我也不想撒谎，还不是怕你们不分青红皂白…”
……
……
在杨聪和宿命的真诚劝导下，顾盼儿总算说出实情。
诚如杨聪先前的分析，当时顾盼儿被宋祖辉怀疑偷了两袋钱，被捆绑起来打得很惨。
她除了非常憎恨，还相当不理解。
为何非要那样对她？
更关键的是，钱真不是她偷的啊！
以她的聪明伶俐，那时明明可以编谎话，试图逃过宋祖辉的折磨。
可她由于仇恨情绪过重，像某些同龄人的少女梦破灭般，俨然对宋祖辉失望透顶，并且联想到以往父亲发酒疯打母亲……所以凭借骨子里的倔强劲儿，表面默默忍受，内心却开始计划事后如何报复！
按她的说法，当时真的有鱼死网破的决心。
王老五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当晚天刚黑不久，趁宋祖辉在隔壁屋休息，王老五悄然落地，担心动静太大，没有立刻将她救走，而是给了些简短的提示。
“别出声。”
“钱在最右侧那屋。”
“引他去。”
“我救你…”
顾盼儿绘声绘色重复后，笑着继续说，“你们肯定觉得我傻，屋里凭空多出来一个人，显然钱就是他偷的，都是因为他我才遭那么多罪，应该恨死他才对。”
“怎么可能，还相信他的鬼话？”
“嘁…”
“如果我真那样想，才是傻得无可救药！”
“他都不认识我，钱偷就偷了呗，居然还冒险来救我……”
“我不知道他为何那样做，我根本不会考虑那么多，我只知道他是真心想救我。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分不清谁好谁坏，他说话有些结巴，简直像个超级社恐，面像又那么苍老，看上去得有六十岁…”
“我一眼就知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而且，非常老实巴交。”
“当时我被内裤堵嘴说不出话，吃力地不停点头后，目睹他沿着天花板伸下的绳子躲回去，越想越觉得他是个好人。”
“他一定是亲眼见到和听到，宋祖辉那王八蛋把我打得有多惨，骂得又有多难听…没见过钱的婊子，喂不饱的狗，再不说等着被我兄弟们轮……”
“凡是有点良心的人，都会看不下去听不下去！”
“但是…”
“就算有人发现，谁又敢多管闲事？”
“人家可是真正的有钱人！”
“张口兄弟，闭口哥们，一听就知道是玩社会的家伙…”
“然而，王老五叔叔是吧？”
“他就是敢！”
说完，顾盼儿眼眶有泪花打转，笑得却格外甜美。
之后的情况，正如宋祖辉所说。
深夜时分，他被告知钱可能在那屋，拿着把假枪单枪匹马上门要，结果被好几把真家伙吓得，差点哭出来跪下求饶。
王老五趁机将顾盼儿救走。
并且给了她两万块，另外五千是希望她帮忙，去看望一下三位仙姑。
杨聪最后一个问题：“能联系上王老五吗？”
“最好是能。”
“否则，我们只能耍手段了。”
“但我真不想那样，由你把他找出来，可以当做是自首。”
“他本来罪就小，自首就更小了。”
“明白的吧？”
顾盼儿再次小鸡啄米，又一次放心地笑了。
苏明月和李华华，心情也很不错。
杨聪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差，此刻显得有些严肃，只是已经想到更远的地方…
从王老五嘴里，应该能知道更多那屋外国人的情况吧？
会不会，还是相当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