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邢荣走了过来,见刘凤山神情低落,只好将李运城拉到了一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李运城点了点头。
邢荣也点了点头,随后对着乱糟糟的人群喊道:“大伙,先不要闹,听李叔说句话。”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李运城。
李运城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大伙,我卖个老。明早,人醒过来,让他们去天爷庙磕个头,这事就算结了。”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答应。
李运城见状,说道:“都将人抬回去吧。”
这时,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真没事了?”
李运城点点头:“没事了。”
接着,众人开始抬着地上的亲人回家去了。
街上一下空荡了下来。
此时就剩下了三个公安与李运城、刘凤山五人。
邢荣拍了拍刘凤山的肩膀,说道:“老刘。”
刘凤山脸色难看,看向了邢荣。
刘凤山本以为邢荣会对自己行使公安职责,他都已经做好下辈子在监狱里度过了。
可谁知,邢荣直接对他私自挪用天爷庙公款的事,只字不提,而是说道:“回家呗。”
刘凤山嘴动了动:“我……”
邢荣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今年中秋,你得给我准备一锅月饼啊。”
“嗐!”刘凤山低下了头。
林江对着刘凤山竖了个大拇指:“我觉得你……做的对。”
邢荣一巴掌打在林江后脑勺上:“今天邢叔再叫你一句话。叫做,装聋作哑。”
林江痛的一滞:“嘶~我说邢叔,你就不能轻点?”
邢荣哈哈一笑:“让你跟着石峰历练你不跟,偏偏来跟我,这不是找打吗?”
林江嘴一撇:“那肥头大耳的家伙,跟他学啥?学腐败?还是学包二奶?”
“别瞎说。”邢荣白了他一眼。
“嘿,也就你不知道,你问问逵哥。”林江指着不知在想啥的李逵说道。
“啊?我啥也不知道。”李逵吓了一激灵。
林江眉头一皱:“怕个什么?”
李逵小声说道:“我操,我可跟你不一样,没个当爹的局长。”
林江听了,不高兴了:“这话就没意思了。”
李逵笑笑不说话。
邢荣说道:“行了,别东一句,西一句的了,该回,回吧。”
刘凤山再次认定,邢荣不打算追究了,他那句“装聋作哑”,本意就是为自己开脱,中秋送月饼,也是一句暗示。
李运城打了个哈欠:“回吧!明早他们去磕头,你得把庙里的大红门开开。另外,那所院子,三年不过,不许开那西间门。就算有人进去住,也要先让韩圆圆提前烧香。”
刘凤山苦笑一声:“为什么是韩圆圆?”
李运城说道:“也许那女鬼觉得,最亏欠的,也就是韩圆圆了。她去正合适。”
众人点头,原来如此。
“不单单是因为那女鬼夺了韩圆圆的丈夫,而是……她肚里的孩子也没了。”李运城说完摇了摇头。
众人面面相觑。
这么一想,还真是,最可怜的就属韩圆圆了。
自己的丈夫不但与别的女人勾搭在一起并且,那女鬼还又将程红斌给弄死了,或许他死有余辜,可韩圆圆凭什么就要失去丈夫?
冤有头,债有主。
有人死。
会有人高兴。
但,也会有人伤心。
而,更让人唏嘘的,就是韩圆圆肚里还未成型的孩子,也在这一次变故中小产了。
李运城解释道,怀孕的女子,若是被鬼上了身,那肚里孕育出来的孩子,生来就带有鬼气,或许小产了,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刘凤山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李运城不再管这些人了,背着手走了。
刘凤山看着李运城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林江说道:“这,李大爷,真乃高人也。”
邢荣看着林江:“明天将你那书,借我看两天。”
“啥书?”林江一怔。
邢荣一脸不悦的说道:“你那看相的书啊,装什么愣?”
林江恍然大悟:“早让我爹烧了。”
邢荣无语。
这时,李逵问道:“小江,县里还缺公安吗?”
林江闻言一愣:“干嘛?”
李逵笑着挠挠头:“嘿嘿……”
邢荣更加无语了,对着李逵就训了起来:“这里还没做明白,还想跑县里丢人?干啥去?动不动就漏你那玩意儿。”
李逵不乐意了:“邢旺都说你要将他举荐到县城当公安,我咋的也比他强吧?”
“谁他妈说的?老子还没出路呢,还举荐他?想啥好事呢?”邢荣脸色甚是难看。
林江捂着嘴偷着乐了。
李逵忽然转移了话题:“姓田的那家伙呢?”
刘凤山一抬头,确实没看到田国庆,心想兴许是做贼心虚,趁乱跑了吧。
刘凤山也算给田国庆面子了,没将他给抖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
“事情就是这样。”
花月夜紧了紧身上的棉袄,轻笑道:“故事很精彩。”
“哦?看来,你不信。”老赵抬头看着花月夜问道。
花月夜笑问:“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况且,还这么仔细?”
老赵眨眨眼:“我如果说,是那女鬼亲口跟我讲的,你信不信?”
花月夜哈哈一笑:“你当我花月夜是白痴啊?”
老赵对着众人说道:“看吧,我就说他不信。”
花月夜也看着众人:“怎么?想合起伙来吓我?”
“哈哈……”
老赵大笑。
花月夜眉头一皱:“老赵,我小花不是吓大的。”
老赵说道:“信不信,由你,不过……那姓刘的,临走可是说了,要守规矩。”
花月夜冷哼一声。
这时有个人说道:“真的,那女鬼啊,生前与咱们是同行,你晚上起夜时,可千万别在茅房唱戏啊。”
花月夜眉头一皱:“上个茅房,唱哪门子的戏?”
那人压低声音说道:“你不知道哇,你知道小芸为啥离开咱们戏班吗?”
花月夜问:“为啥?”
那人再次压低声音:“那是因为去年时,她晚上起夜,去茅房时,风吹的好大,还夹杂着鬼哨子,小芸心生害怕,就蹲在茅房里唱戏给自己壮胆,她这不唱不要紧哇,一唱就出事了。”
“出啥事了?”花月夜盯着那人问。
那人表情忽然变得沉重了起来:“小芸刚唱两句,院子里立即就合上了一句。”
花月夜看了一眼那一桌脸色不好看的女戏子,说了句:“会不会是她们几个在外面?”
那人摇摇头:“不是,小芸出来后问过,都说根本就没在院子里,更别提唱戏了。”
花月夜眨眼问:“真的?”
那人指着那一桌女人:“她们都在,你可以随便问。”
花月夜将目光再次转向那一桌,只见对他有好感的那女子,轻轻点了下头。
那人见状,更加得意:“怎么样?没骗你吧?”
花月夜问:“如果不是她们,那会是谁呢?难不成,是那女鬼红灵芝啊?”
老赵一拍大腿:“嘿,早说你聪明了。”
花月夜摇摇头:“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女鬼是怎么唱戏的。”
老赵说道:“或许,放你听到了,也会像小芸一样,从此对唱戏也有了恐惧感了。”
花月夜道:“子不语,岂能怪力乱神?我不信。”
老赵一笑:“尽量别去惹麻烦。别让班主知道了,不然也会被这姓刘的给赶走,这老头给的报酬,还是很丰厚的。我跟你说啊,这老头对老天爷很虔诚的原因,就是因为用老天爷的钱,治好了儿子的病,他是感恩戴德,你可别在他脸前说老天爷的坏话了,每个人心中的信奉,是很痴的。”
花月夜不屑的点了下头:“尽量吧!”
花月夜站起身,拍拍手说道:“好了,故事也讲完了,大家都早些休息,明日别耽误了开锣。”
老赵耸耸肩膀:“行。”
后来,贺家戏班很顺利的开锣了,大戏唱了三天三夜,很是精彩,花月夜的唱功,真的得到了班主贺无为的真传,引得叫好声不绝,花月夜也没有起什么歪心思。
故事,很长,但讲出来也只是一顿饭的功夫。
本以为在天爷庙唱戏,为玉皇大帝过生辰,一定会被保佑。
但谁曾想,人们利益熏心,将求神拜佛也当成了敛财的手段。
前几个星期,我和老婆孩子还在河北老家,一个村里唱七天大戏。
我老婆骑着电三轮带着我爸妈去看戏。
吃饭的时候,都聊起了大戏唱的多精彩。
我说,小时候去过天爷庙看戏,最爱看花脸,不知他们在唱什么,就觉得跳起来咿咿呀呀的很是有趣。
我就问了,那个村是为哪个庙唱的?
我老婆说是为土地公唱的,那小庙我见过,挨着村头建的。
我去过那个村,土地公庙,那就是个还没桌子高的庙,说句不敬的话,你们应该见过土地庙,就是在路口,一米来宽,一米来高,小的还没我家大黄的窝大。
我就笑了,我说:“这么小的庙都能唱七天大戏,咱们街里一个天爷庙,一个佛爷庙。咋就不唱了呢?”
我娘说:“唱个啥啊?钱都被庙里的管理者给贪了,大家捐个钱,还不够这些个人吃吃喝喝的。”
我问:“支书不管啊?”
我爹说:“就是他带的头。”
我又问:“天爷庙以前灵不灵?”
我娘说:“咋说呢?灵不灵不重要,重要的是,总要有个信奉吧?你看看,现在信耶稣教的,越来越多了。信神的都快没了。以前过年,还能去烧个香,磕个头,许个愿啥的,现在呢?啥也没了。里面的神像,都不知挂了多少蜘蛛网了。”
我说:“我朋友的家人都信耶稣教了,我还跟着去过呢。一人举根蜡烛,读圣经,祈祷。”
我娘皱眉说:“以后别去了,咱家是信神灵的,不信教。如果一个人,两个信仰,会出事的。”
我不解的问:“能出啥事?天爷庙都关门大吉了。信他还有用?”
我娘拿筷子敲我:“问你爹。”
我爹说:“你爷爷在世时说过了,不信鬼神,不要紧,最主要的是敬。敬鬼神,才会善。连鬼神都不敬了,还有啥做不出来的?”
我说:“鬼,我信。但,神,我不信!每年车祸那么多,他们的家人就不敬神吗?为啥没有保佑其平安?”
我爹说:“不要乱说话,你现在是在送快递,需要开车,以后破嘴的话,不要讲。”
我说:“好吧,我敬了。就是不知写了,会不会也算破嘴。”
说真的,我很希望天爷庙可以再恢复往日的热闹,可惜,这都不可能了,再也不会有人,真心去打理了,常年将那些小时候的神像锁在里面,两扇大红朱门,早已不复往日光彩。
我其实很喜欢神庙,距离我们小镇有个村落,那里有座太公庙,顾名思义——姜太公。
那里的香火依旧旺盛,每年都有许愿的成真,继而唱大戏,去年我还晚上去看过,只要是在庙里许愿成功,就会还愿三场大戏,你在庙门外,第一眼看到的是石碑,上面刻的都是捐款修缮的人名,有的人捐过十万,有的人捐过五十块,就连二十块钱的人名,也刻在上面。
我有一年失恋了,郁郁寡欢,无心工作,在家待着,像个废物一样。我就去骑着三轮车来回转,转到了太公庙,进去看看神像吧。
我看了那刻满款数的石碑笑过,我说十块、二十块,也要刻个碑?值不值?庙里的老人说道:“你不懂,他们捐的不是钱,而是心,在神明的眼里,穷富平等。”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我问,我没钱,不捐款,我给每个神像磕个头可以吗?
那人笑说:“可以,有钱没钱,都一样。”
我听了,点点头,就挨着个的给每个神像都磕了头,当第一次跪下的时候,很难,因为我感觉,很傻。
可当磕了好几个神像后。彻底放开了,心里想着“如果你们有灵,给我一个贤惠的媳妇吧。”
就这样,磕完了。
终于,疫情爆发了,我无聊的躺在被窝刷微信,摇一摇,摇到一个女孩,后来成了我现在的老婆。很奇妙,也很顺,不知是我心诚则灵了,还是世界本就奇妙。
不过,神,我信了……
《天爷庙》到此结束了。因为在送快递,每天得从早上六点,忙到晚上八点,请各位大大见谅啊。
明天将带来《夜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