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子里有人告密!
自打乡公社派人来靠山屯找老支书四爷爷之后,采草药换粮食的妇女们就接到了消息。
这玩意咋说呐,那俩被派来的人,说不好听点,多少有点顶雷的意思。
毕竟老支书四爷爷那个身份,那个辈分,搁乡里头真要拍桌子,乡长也得点头哈腰端茶倒水帮忙卷烟丝呐!
这俩人被派到靠山屯,那可是要直面四爷爷的。
这俩人接到任务之后也寻思了,你说靠山屯真要发生这么大的事,四爷爷他老人家能不知道吗?
既然四爷爷他知道,那用得着咱们去管吗?
这特么的,坑人呐!
当然,能被推出来顶雷的,心思平时肯定是不够用的。
他俩能想到,给他俩派活的人,想的更明白。
至于说啥几波的投机倒把啊,还剥削乡亲们,马上就要变资本家了,就这些词,谁信呢?
该说不说的,清泉县或者说东北这地区,对于好些个上纲上线的东西真不是太在乎。
这或许是某种经济现象,经济发达的地区,对虚头巴脑的东西,多少都有点顾不上或者说不屑一顾的感觉。
而眼下,全国工业化最高,经济最活跃的,东北地区肯定算是数得着的。
就连张红旗和赵铁柱去沈阳,都能在市区里头见着摆摊卖烤红薯和肉饼子的小摊贩,你就别说是在清泉县了。
真要抓,都不用满世界乱跑,去场部门口抓,保管半天下来,抓一两百号人!
所以,这俩被乡里派来顶雷的,十分识相的选择听老支书话,去他家混了一顿三合面馒头。
全屯子的人都知道,老支书一向是不乐意说那些有的没的。
可他儿媳妇不这样啊!
那三合面馒头还是儿媳妇给蒸的呢,那俩顶雷的,可没少造!
按理说,老支书的儿媳妇也不该把这些‘公务’说出去的。
可这特么太坏了啊,妥妥一颗老鼠屎脏了一锅汤啊!
毕竟,老支书儿媳妇手脚也挺麻利的,采草药刚换回来两张布票。
乡下人想淘换点布票粮票的,多不容易呐,真给人家彩英的这点玩意搅合黄了,今后哪还有这么容易搞到票的门路啊!
草药换粮食,只是最开始的做法,或者说,就是个口头上的说法。
林彩英的药膏,换回来的也不是粮食,大多是各种粮票布票糖票之类的玩意,钱是不要的,真拿粮食换,也稀罕。
可屯子里这些老婶子老嫂子们,肯定更乐意把粮食折换成各种票证。
粮食,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一般等价物的角色。
这玩意也是一开始,张红旗和林彩英商量过的。
为的就是,真有人想使坏的时候,有话说。
毕竟用粮食换,和直接给钱给票,它还不是一回事。
说起来复杂,实际上还是在规避风险,大家心里都清楚,但出了门真有人问,那就是帮着搞了几棵草药,林彩英不愿意白得,用粮食当回礼了。
布票?哦,你说那个啊,那是俺用粮食换的,咋,城里还一堆人用钱用物换票证呢,也没见公安抓谁啊!
说起来都是胡搅蛮缠,可往往妇女们一开始胡搅蛮缠,都能有点效果。
老支书的儿媳妇把屯子里头有人告密,想要把林彩英的营生搅合黄的消息,扭头就给说了出去。
说完,人家还很有领导家属觉悟的找补一句,俺可不是嚼舌根呐,俺就是瞅不惯,一个屯子住着,有人不团结!
好嘛,听说这消息的人,可不在乎你嚼不嚼舌根,人家在乎的是,有人想搞乱俺们靠山屯!
这可不算给那告密的人乱扣帽子。
林彩英嫁给张红旗,彻底落户靠山屯,这对屯子里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别的不提,单单林彩英懂医术,能给乡亲们看病,就比旁的屯子幸福指数高出一大截!
真以为,是谁想换草药,俺们都帮着他找呢?
至于是谁跑乡里告的密,那俩顶雷的也不知道,真就不是嘴巴严。
毕竟三合面的馒头,这俩货造那老多的,啥话问不出来啊。
可不知道,不代表大家伙猜不出来!
指定就是去找林彩英闹事,想拿捏人家新媳妇,结果自己闹了个没脸的李老太!
这人选,都不用过脑子,穿开裆裤的孩子都能猜出来!
这一下子,老张头和张旺财算是受不少气。
这爷俩跟着下地干活,是人不是人的,都凑到跟前阴阳两句。
一开始,老张头和张旺财还寻思,俺们爷俩搁啥地方犯了众怒,咋全都对俺们没好脸色呢?
埋汰他俩的人多了,老张头和张旺财也听出来咋回事了。
张旺财还反驳呢,俺们一家子,这段时间压根就没出过屯子呐,咋就是俺娘告的密啊?
可人家不搭理他这个,认准了就是他们一窝子干的。
整到最后,张旺财自己个儿也拿不准了,究竟是不是俺娘偷偷告的密啊?
“瞎说!”
伤了肺的李老太,可不光是受不得凉,冬天出不了屋那么简单,她眼巴前儿也干不了啥体力活了。
有心跟着去混点工分吧,实在是害怕死在地头,索性也就呆在家里慢慢养了。
听张旺财回来给她一学话,李老太当即就蹦了起来:“我连屯子都没出过,咋去告密?
这不是故意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吗?”
这事,还真就不是李老太干的。
老张头搁一边吧嗒着旱烟袋,琢磨了半天,憋出一句:“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把林彩英和咱家,一块收拾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