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狗爷我本来还当你是个软脚虾,现在仔细一瞅,嘿,软脚虾都抬举你了,你这整个就一没骨头的软体虫啊,你还有能硬起来的地方么,哈哈哈……”
大黄狗拖着疲惫的身躯,抓起着一颗疗伤丹药,走到君凌轩身边,没好气地骂咧着。
“狗爷我从小就被族群赶走,到现在都没伺候过谁,为了你,连我这身威风凛凛的毛都蹭秃噜皮了,你可得给狗爷我争口气,赶紧支棱起来!
想想花花世界那些仙子美女,哪个不喜欢硬朗的?你这样软趴趴的,将来就算好了,也只能进宫当个没卵蛋的太监!”
君凌轩毫无反应,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隔绝。
大黄狗骂着骂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眸也垂了下来:“你小子……可千万别死在这儿啊。
你要是真敢死在这儿,狗爷我……狗爷我他娘的下辈子也得找你骂上几句……”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它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丹药送入君凌轩口中,然后用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动作带着一丝笨拙的温柔。
看着君凌轩那张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大黄狗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在原地转了两圈。
他的气息比昨天似乎又弱了一分。
那些疗伤丹药,刚开始效果还行,现在却越来越像杯水车薪,药力下去没多久,那股衰败的气息就又重新弥漫开来,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
“只能靠你自己了君小子,狗爷我这次……这次是真没辙了啊……”
抱怨归抱怨,骂归骂,大黄狗还是打起精神,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奇怪,一边骂娘,一边又心甘情愿地付出。
.....
与此同时,几百里之外的武州城,却因为君凌轩的突然消失,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议论风波。
一座酒楼的二楼,靠近窗边的几桌修士正唾沫横飞地议论着。
“喂喂,听说了吗?城中心那家静思楼丹药铺,都关门好几天了!老板也不见人影!”
“静思楼?哦,你说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小子?啧啧,那可是个牛人啊,年纪轻轻就是二品丹师,听说还是城主私生子,前途无量啊!”
“拉倒吧,什么城主私生子,什么前途无量?我三舅姥爷的邻居的儿子的朋友亲口说,那小子嚣张跋扈,得罪了城里的大人物,早就吓得连夜卷铺盖跑路了!不然好好的铺子能说关就关?”
隔壁桌一个胖修士闻言,立刻反驳:“瞎扯淡!我听到的版本可不一样!
人家是走了狗屎运,不知道从哪儿得了上古丹方或者什么大机缘,找地方闭关修炼,准备一飞冲天呢!”
“闭关?我看是进了清风宗才是真!”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修士端着酒杯,一脸笃定:“你们没看见清风宗的柳剑心仙子售卖丹药的时候春风满面的?
八成啊,她是跟那小子看对眼,成了道侣,双宿双飞去了!人家现在是宗门弟子,还用开那小破铺子?”
“不对吧,柳仙子不是去参加宗门大比了么?”
“去宗门大比跟双宿双飞冲突吗?嗯?冲突吗?”
“我靠!真的假的?柳仙子啊!那小子也太好命了吧?二品丹师,现在又搭上清风宗和柳仙子……
这他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旁边立刻有人惊呼,语气里满是羡慕嫉妒恨。
“嘁,你们都太天真了!”
一个角落里,面色阴沉的中年人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什么狗屁天才丹师!
依我看,他那是走了邪路!说不定练了什么邪门的功法,用邪术催熟丹药,看着是能炼制二品丹药,其实根基全无,全是虚的!
这种人,能有什么好下场?指不定早就被自己炼的丹药反噬,爆体而亡了!你们品,细品!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对对对!我就说嘛,哪有这么年轻的二品丹师?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我听说啊,他可能是被皇朝执法队给秘密带走了,邪修啊,一旦被发现,管你是谁,都得掉脑袋!”
“那谁知道呢?反正啊,只要是邪修,甭管他以前多风光,最后都得死!”
茶馆酒肆,坊间巷陌,关于君凌轩的各种流言蜚语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武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一些曾经受过他恩惠,或者单纯欣赏他的修士,私下里不免有些担忧。
而那些眼红他生意兴隆,或者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同行,对头,则个个幸灾乐祸,巴不得他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最好是死得透透的。
甚至有几家对头的丹药铺,暗地里更是推波助澜,偷偷散布他炼丹失败,炸炉身亡,或者走火入魔变成废人的谣言,就等着趁机抢夺静思楼空出来的客源。
人心叵测,世态炎凉。
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捧得高,摔得也狠,真真假假,谁又在乎呢?不少人心里都清楚可能是假的,但这也太正常不过了。
静思楼,九楼。
窗户半开着,微风拂动着桌子上干枯的花瓣。
九婆婆坐在窗前,那双泛白的眼睛望着窗外繁华的街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楼底下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一字不落地,全钻进她耳朵里了。
那个小子……
那个说话有些跳脱,又带着点小计较的年轻人。
她是瞎了,但不代表她感应不到周围,因为她也不是凡人,曾经也是一位有机会接触结丹境的修士。
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那是君凌轩认真炼丹的样子,一丝不苟,带着平常没有的专注。
那样子,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也像极了,那个她等了几百年的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
以她的神识修为,别说整个静思楼,就算附近几条街道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君凌轩调查她的事情,她岂会不知?
她知道君凌轩查到了什么。
那是个残酷的真相。
那个她自己一直不愿面对,或者说,早已麻木的事实。
她的道侣,那个说好了一起在武州城落脚,夺到天材地宝就回来找她的男人,早在几百年前争夺一处上古遗迹时,就已经陨落了。
或是肉身消解,或是魂飞魄散,也可能...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君凌轩查到了,他本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但他没有说。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炼丹,偶尔上来陪她聊聊天,喝一壶最普通不过的苦茶,然后告诉她,外面新开了一家糕点铺,里面的小吃味道不错,想吃什么他可以买回来给她尝尝。
仅此而已。
没有点破,没有好奇询问,也没有同情。
那份恰到好处的沉默,那份不说破的体谅,反而像一股暖流,悄然温暖了她冰封已久的心湖。
这个微弱的人情,她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