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似乎到了该还人情的时候。
“福因结福果,世报还今报...有此成就的丹师若陨落此地...岂不可惜啊...”
九婆婆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身躯在夕阳的余晖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她走到房间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摸索着打开了一道暗格。
里面,静静地躺着几个玉盒。
她伸手去拿,指尖触到玉盒的冰凉,微微一顿。
多少年了?
自从决定再不碰这些,它们就一直在这里,不见天日。
玉盒打开,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几株药材形态各异,却无一不散发着惊人的灵气。
看那色泽,那纹路,没有几百的光景,养不出这般品相。
“龙血藤,梧桐枝,还有这株……三转还阳草。”她喃喃自语,枯槁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它们,像是在抚摸易碎的珍宝。
这些,是她当年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三品丹师时,压箱底的宝贝。
也是……她原本打算,为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炼制续命疗伤丹药的引子,想到这里,她眼底的光黯淡了几分。
九婆婆枯槁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药材,动作轻柔,带着一丝缅怀。
“焱郎啊...人算不如天算,换做是你,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吧...”一声轻叹,带着说不清的滋味。
她不再多想,将玉盒一一合拢,转身关紧了门窗,又从怀里摸出几枚巴掌大的阵盘。
手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将阵盘嵌入房间四周的特定位置,嗡的一声轻响,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隔绝了内外气息与能量波动。
做完这些,她才走到房间中央的蒲团上坐下,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
呼——!
一缕幽静深邃的紫色火焰,凭空跳跃而出。
这火焰怪异得很,没有半点灼热感,反而透着一股子阴冷,偏偏又蕴含着勃勃生机,矛盾又和谐。
紫幽冥火。
当年为了从那头凶悍的紫幽金睛兽体内夺取这缕火种,她跟焱郎可是九死一生。
这火,对炼制蕴含生机的丹药,有着难以想象的加成效果。
九婆婆看着掌中的火焰陷入朦胧。
这火焰她都没算过有多少年没动用过了。
自从那个人走后,她就发誓,除非为了焱郎,否则此生绝不再碰丹炉,世间纷扰,再与她无关,只想守着这座破旧的静思楼,守着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念想,直到油尽灯枯。
“唉……誓言这东西,有时候果然是用来打破的。”她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
为了那个看着顺眼的年轻人,她今天,要破戒了!
九婆婆将药材小心翼翼地投入身前的丹炉。
紫幽冥火舔舐着炉底,开始融化那些坚韧的药材。
炼制三品锻骨丹,对神识和火焰的控制要求极高,尤其是她这种多年不曾炼丹的状态,更是难上加难。
她的神识高度集中,额头很快渗出了汗水。
紫色的火焰在她指尖跳跃,时而微弱,时而炽烈,精准地控制着炉内的温度和药液的融合。
突然,炉内一股药液猛地沸腾起来,眼看就要失控炸开!
九婆婆闷哼一声,拿出一枚丹药放入口中,紧接着神识骤然加强,指尖火焰猛地一暗,一股阴冷之力强行压下那股躁动。
“好险!就差一点……”
她脸色白了几分,手掌也控制不住地开始轻微颤抖,这身体,到底是不比当年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数日不眠不休。
九婆婆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枯槁的面容上,那双泛白的眼睛反倒成了最显精气的地方。
终于,在某个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刻。
嗡——
丹炉发出一声清越的轻鸣。
一股浓郁至极,沁人心脾的丹香猛地从炉盖缝隙中扩散开来,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炉盖自动弹开。
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缓缓从炉内悬浮而起。
丹药通体呈现温润的玉色光华,表面仿佛有无数细微的骨骼虚影在流转,环绕,散发出磅礴的生命力与一股坚韧的力量感。
成了!
虽然……只是中品。
九婆婆看着那枚悬浮的丹药,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险些栽倒。
她扶着丹炉边缘,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点笑意。
“咳咳……中品就中品吧……老婆子我,尽力了。”
她喘息着,看着那枚丹药。
“这份药力,应该够那小子用了吧……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一日后,几百里外的山谷中。
石台上,君凌轩的生命之火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他的意识早已沉入无边黑暗,身体的本能反应都开始消失,连胸膛的起伏都几乎看不见了。
“君小子……喂!君小子!醒醒!这时候睡什么睡?你他娘的可别睡死过去啊!”
大黄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绕着石台一圈又一圈地打转,喉咙里压抑着低沉的呜咽,爪子焦躁地刨着地面。
它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属于君凌轩的生命气息,正在慢慢消散,如同沙漏里的沙,止不住地往下掉。
之前喂下去的那些疗伤丹药,现在屁用没有,跟喂了石头没什么两样。
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它心头,浓得化不开。
多少年了?它第一次感到这种爪足无措的绝望。
“狗爷真是信了你的邪!天才?!这就是你吹的天才?!我看你连狗爷拉的都不如!”大黄狗猛地停下脚步,冲着昏迷不醒的君凌轩咆哮。
“还特么说什么雷狱洗澡就是家常便饭,我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你他娘的倒是说句话啊!啊!?
狗爷我安安稳稳在凡间苟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就碰上你这么个扫把星!你说你是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转世投胎的?专门来克狗爷的是吧?!”
大黄狗双眼布满血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旁边的瀑布水声哗啦啦的响,此刻听在它耳里格外刺耳烦躁。
“聒噪——!!”
它猛地扭头,对着那水帘就是一口寒气喷出!
咔嚓——!
水流瞬间凝固,化作冰雕,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