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冲着白芷竖了个大拇指,他现在才开始正眼看待白芷,没想到她浓眉大眼的,思考起问题来居然丝毫不亚于自己,奇怪的胜负欲被挑起了。
白芷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早已翻涌起惊涛骇浪,同样身为女子,仅仅只是想象一下那种场景,便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和窒息。
倘若步映月真的是由于身怀六甲而惨遭陈凉毒手,那么她实在是太过凄惨可悲了,这位不幸沦为受害者的女子,不仅被强行扣上了“不洁”这样屈辱的罪名,更有甚者还认为与她相识会降低自身的身份地位,进而狠下心来将其置于死地,最终酿成了一尸两命的悲剧!
更为令人感到悲哀不已的事情在于,步映月那位一直被蒙在鼓里、对真相一无所知的父亲,自始至终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女儿究竟曾经遭遇和承受了怎样一番痛苦不堪的折磨与磨难!
他就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般,对于发生在步映月身上那些惊心动魄、惨绝人寰的过往毫无察觉,甚至可能还天真地以为换个地方她依旧过着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生活呢!
“大人,回去吧。”白芷压下情绪,起身往外走。
云京墨其实早就想走了,他想第一时间回去将陈凉揪起来问清楚,但看白芷一直沉浸在悲伤中,他也不好催促,安慰人他并不擅长,为避免弄巧成拙,就静静地陪着她。
三人也谁也没说话,静静地并肩前行,不远处,拐角走出来一个佝偻的身影,是那个记性不太好的老太太,她远远看见三人,杵着的拐棍快速往前倒腾,带动着她也快走起来,三人正要靠边站,老太太举着拐棍迎了上来,白芷手足无措再想该说些问什么,就被老太太大力拽到身后。
白芷回顾一番,她好像没有问过什么得罪人的话。
还没想明白,老太太手中的拐棍就朝云星身上抡去,一阵钝痛将云星思绪拉回,急忙躲闪,快速围着老太太绕了个半圆跑出去,内心疑惑:怎么回事啊,这老太太有什么毛病不成,怎么光天化日乱打人?
老太太见云星跑远,转头又要往云京墨身上抽,云京墨一个闪身往后划出几步,不解地防备着老太太。
只见老太太如同母鸡保护小鸡一般,迅速而坚定地将白芷纳入自己身后,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五步之外的的云京墨,仿佛要喷出火来。
紧接着,老太太又猛地转过头去,目光凌厉地扫向站在另一侧的云星,当看到他们两人并没有继续上前逼近的举动时,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有丝毫松懈。
随后,老太太紧紧抓住白芷的手,脚步匆匆地带着她快步离去,白芷不明所以,看了身后两人一眼,见云京墨点点头,老太太看起来对她并无恶意,也就任由她拉着走。
云京墨和云星两眼对视,在能保证白芷安全而又不被老太太发现的范围不紧不慢跟着,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白芷是安全的,她对白芷没什么恶意,对他们恶意可大着呢。
“月月啊,你这是上山采蘑菇吗,你的篓子呢?没事了没事了,月月别怕,奶奶保护你,没人欺负你了。”老太太看不到云京墨两人身影才勉强开口。
老太太嘴里的月月应该是步映月吧,她下意识地将白芷护在身后的行为令人眼眶微微发酸,原来她就算患病了,迷糊的时候也是尽全力保护身边的人。
她只是把云京墨和云星当成欺负她的坏人了,现在想想,老太太快速走的那几步也可能是她的极限。
白芷仔细查看了老太太的情况,除了有点气喘吁吁和微微发抖,没什么大毛病白芷赶紧将手放到老太太背上给她顺着气,待她喘匀乎了才开口:
“奶奶,您认识刚才那俩人吗?”指的是云星和云京墨。
老太太戳了戳白芷的脑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傻孩子,就你看不出来,他们第一次出现在你家时我就看出他俩不是好人,也就你看不出来。”
白芷嘴上附和着笑道:“奶奶,我错了。”老太太嘴里说的出现在步映月家的那两人是谁?陶家兄弟吗?很有可能。
“知道错了就好。”老太太拍了拍白芷搭在她臂弯上的手:“答应奶奶,下次不能玩那么危险的游戏了,会死人的,还有,以后那两人再来你家,让你父亲把他们赶出去。”
白芷抓住了一个重点,心中打鼓,嘴上在不着声色套话:“好好好,都听您的,不跟他们玩,以后我来找奶奶玩。”
老太太呵呵笑了两声:“奶奶老喽,不像你们年轻人,那么危险的游戏,上去就下不来了。”
上去就下不来?什么意思?爬到房子上玩吗?
白芷看着老太太,她的双眼又开始出现些许迷茫,深知再不问清楚就没机会问了,白芷不敢赌下次她一定还会记得这件事,当即就直接开口问道:
“奶奶你说的是哪个游戏,我都快记不清了。”
老太站在原地,意识已经开始不明朗,脸上带上了呆滞的神情,缓缓开口:“游戏,我要玩游戏,把人抱起来,人就站在空中的游戏。”
白芷心下大骇,什么游戏是上去下不来的?什么游戏是站在空中的?这不就是上吊吗?!
看到老太太渐行渐远,白芷赶紧压下思绪追了上去,将老太太引导着进了家门,关上门,回身向云京墨跑去。
云京墨见白芷拉着脸跑来,后退了一小步,怎么了这是?他没看到老太太欺负她,只看到两人一副祖孙情深的模样,然后老太太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比手画脚的跑开了。
“大人快回去。”白芷不容分说一手一个抓着往马车边疾走。
“怎么了?”云京墨脚步未停,看着她严肃的侧脸道。
云星也一头雾水:“小白,难道有危险??”
“杀害步映月的可能不止一个人。”话落,云京墨和云星耳边平地一声惊雷炸起。
云京墨挑眉道:“是老太太说了什么让你如此肯定?”
白芷摇摇头:“她患有老年痴呆症,这个病你听过吗?”
云京墨不解道:“什么是老年痴呆症?”
“啊?”白芷一愣,字面意思看不懂吗?
“就是时而糊涂时而清醒还经常记不住家人,还会胡言乱语的人。”
“哦~没听说过。”两人齐齐摇头。
白芷不在意,整理了一下词汇又尝试问道:“你说患这种病的人她会联想出一整个真实场景,还在其中添加一些东西,并且清楚叙述出来吗?”
云星听的头大:“不可能吧,你都说她痴呆了,她还能即兴创作?这比我可强多了。”
云京墨不置可否,他也不懂医,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老年痴呆症这个词,过了一会又开口:“你说的这种可能需要找御医问问。”
这种鲜少听闻的病,民间的大夫也可能遇到过,但想找出那个大夫显然不可能,宫里御医多,要是有患老年痴呆症的人肯定瞒不住,大部分御医都会知道,而且病例都会入档存放,以便下次再遇到类似的病,方便查找。
“只能这样了。”白芷点点头,又将老太太跟她说的话一五一十都说了,要去找御医的话云京墨就得知道具体实情再自己杜撰一个说法。
回了六扇门,云京墨换上官服马不停蹄往宫里赶,在宫门落锁前才堪堪回来。
“大人,你回来了,吃饭了吗?”白芷现在六扇门门口,见云京墨纵马归来,连忙上前学着其他人牵马的动作扶住马。
云京墨微微挑眉,唇角微勾,看她这么紧张在门口等着还以为她会先问跟病情有关的呢,没想到竟是先问自己吃了没。
“皇上宣我用膳,我拒绝了,一直忙活到现在。”
“走走走,正好余婶还没睡,我让她先烧了热水,给你下碗面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看来宫里有这种病例的人也不多,不然也不能查到现在,不过也是,宫里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要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得罪了贵人,一家还不够砍的,连带着顶头上司都得遭殃,可不得一发现就赶紧扔出宫。
热气腾腾的面卧着两个荷包蛋和几根菜叶,云京墨大口吃完,看样子像是饿坏了,白芷递上一杯水,看他喝完放下杯子才问道:
“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有也许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而且病人在迷糊状态下,说话都前言不搭后语,更不要说因为看到一个场景从而添加上去一些人或事,如果是清醒的时候还有可能,迷糊的情况不太可能。由于宫里没有这个病例,再多也无从考证了。”
白芷眼睛亮了亮,要的就是这个答案,这就肯定了那个老太太看到的都是真的,杀害步映月的凶手有两名!
最有可能的就是奚望风,查来查去都没查出陈凉有除了奚望风以外的其他朋友,如果真是奚望风的话,是不是步映月因怀孕被杀的几率小点?
这样说来,有可能仅仅是步映月的存在使奚望风蒙住了,那这两人未免太心狠手辣了点。
“大人,晚安。”白芷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云京墨眨眨眼,这用完就丢的性格,果然天生是吃六扇门这碗饭的人。
案情到了最后关头,只要确认下是不是奚望风伙同陈凉杀害了步映月,其实确不确认都无所谓,奚望风是一定要死的,陈凉多半也逃不了。
找出所有凶手只是为了还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一个公道,女性本弱,在遭受侵害后,喜欢的人不但不安慰劝抚,还用如此恶心人的手段害死了她,真真是狼心狗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