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楚执柔带着曜儿正在吃早膳。
经过昨晚的事情,曜儿对楚执柔更加信任了,洗漱穿衣都只让楚执柔碰。
一个早晨都没念叨过杨氏一次。
“曜儿可曾上过学?”楚执柔缓声说道。
曜儿愣了一下,然后失落地低下了头,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有上过学,在姑姑这里丢脸了,一双小手紧紧地捏在一起。
楚执柔虽然早就能想到他定然是没上过学的。
连饭都吃不起,杨氏又怎会送他去上学呢?
但见到小家伙这般自卑敏感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疼。
“乖,没上过学也没事,以后把身子养好了,姑姑送你去学堂。”楚执柔想到他这警惕的性子,立马改口,“若是学堂不好,姑姑还可以给你请先生到家里来给曜儿启蒙,你说好不好啊?”
“好!”
小家伙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好似满天星辰都落进了其中。
楚执柔这才从他身上看到些属于小孩子的生气。
一顿饭吃得温馨十足。
楚执柔看着他身上不合身的衣裳,皱了皱眉。
还是太瘦了,得多养养。
东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曜儿虽然一开始有些害怕,但小孩子总归是抵不过热闹和零嘴儿的诱惑。
没过多久曜儿就手里抱满各种零嘴儿,一双黝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什么都好奇。
楚执柔见到他这副样子,甚是欣慰。
一路逛到街角,找了家馄饨摊楚执柔点了两份。
馄饨摊子是对老夫妻开的,开了几十年了,楚执柔小时候偷溜出府的时候就在这里吃过,现在生意依旧红火。
“姑娘,您的馄饨来了,小心烫。”老婆婆端上了两碗馄饨,贴心地提醒了一声。
楚执柔找了个小碗把馄饨夹了出来,晾凉了再给曜儿吃。
“小心烫,慢点吃,不够的话姑姑这里还有。”
“好吃!”曜儿捧起小碗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一个。
混沌的汁水在他口中爆开,就算是烫得他直吐舌头也舍不得吐出来,看得楚执柔哭笑不得。
楚执柔嗔怪道:“傻气,快吐出来,不怕烫吗?”
“好吃,不烫!”曜儿把嘴里的馄饨咽了下去,羞涩地抿着嘴笑了笑。
楚执柔这才注意到曜儿原来有一对梨涡,笑起来格外可爱,叫人心生欢喜。
见他吃得开心,楚执柔也就由着他了。
“我跟你们说,我姑家的二姨夫的大舅子那是在长公主府里当差的,听说这陛下刚刚下了旨,长公主要在这个月的二十八号和驸马完婚呢!”隔壁桌上的男子小声地跟同桌的人吹嘘道。
“驸马?我咋没听说过这驸马是谁呢?”
“齐玉,齐进士啊。”
“可是和那楚家二小姐退亲的齐玉?”
“那可不,他可真是好福气啊,本是家道中落的穷苦学子,这一下子就被长公主看上了,可算是攀上高枝了。”男子的语气里带着些酸意。
他们都是穷苦学子出身,怎么就没齐玉那般好运道呢?
原本是将军府的女婿,没成想退亲了还能攀上更好的,这抵得上人家好几代的努力了。
他也有点想吃软饭了……
隔壁桌的几个男子讨论着,丝毫不知道他们讨论的主人公之一就在隔壁。
二十八号!
那不就是她和小侯爷成婚的日子吗?
“真是幼稚。”楚执柔纤眉一挑,嘴角微勾,忍不住冷嗤一声,眼波流转间带了几分戏谑。
这长公主为了和她比,就连这婚期都特意选在同一天。
她就只会耍些这种手段?
楚执柔心底毫无波澜,但身边的迟春和秉夏却气急了。
“县主,这长公主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楚执柔轻轻摇了摇头,安抚道:“无妨,随她去吧,她不过是为了和我攀比,为了这种事情没必要动气。”
嘉柔越在意这种事情,就说明她越自卑,她对这桩“抢来的婚事”本就没有自信,只能找这种事情来伪装自己,企图维护自己长公主的面子。
楚执柔本就对齐玉没什么感情,抢便抢了,能抢走的就说明本就不是她的,也不值得她费心。
她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破坏自己的心情。
曜儿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他懂事,不吵不闹,只是偷偷往楚执柔碗里夹了一个馄饨,拉了拉她的衣角。
“吃,不气。”
楚执柔对着曜儿温柔地笑了笑,这样暖心懂事的曜儿,她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一碗馄饨个头虽小,但数量可不小,足足是成年人的份量。
曜儿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全吃完了。
楚执柔看着曜儿微鼓的肚子有些忧虑,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回去还是找大夫瞧瞧吧。
这食量完全不像四五岁的小孩。
这时,人群中出现一丝骚动,一辆华丽的马车急驶而来,身后跟着长长的一列护卫,气派十足。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她们身旁。
车帘掀开,在马夫的搀扶下下来一华贵女子,定睛一看,是嘉柔长公主。
也只有她才这么大排场了。
“哟,这不是我们文安县主吗?怎么带着个小乞儿在这儿吃馄饨呀,啧啧啧,可真是寒酸。”嘉柔一顿阴阳怪气,惹得周围不少路人纷纷投来目光。
乞儿?
楚执柔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曜儿。
果然,曜儿微垂着头,眼眶通红,漆黑的眸子里布满了浓郁得化不开的自卑和胆怯。
他又开始掰手指了。
经过两日的相处,楚执柔已经看出来了,曜儿只要紧张或者难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掰手指。
掰得手指头发白。
楚执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精致的眉眼染上了些怒气,“长公主若是眼睛不好大可以去看看大夫,这宫里的御医各个医术高超,定能治好殿下的眼疾!”
嘉柔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哼了一声,“你这是何意?本殿下何时有眼疾了?”
楚执柔冷笑一声,“长公主若没眼疾,怎会将我侄儿认作乞儿?我侄儿虽年幼,却也是侯府的嫡系子孙,他的父亲,我的兄长楚锦宸乃是为了平定北疆,战死沙场,他唯一的儿子又岂是长公主能随意羞辱的?还是说殿下觉得我将门之后人微言轻,那我定要去向陛下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