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儿咬了咬嘴唇,纠结道:“我从来没有读过书,学堂会不会不要我啊?”
他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自卑。
楚执柔唇角微勾,心里却堵的厉害,“曜儿怎么会这么想呢?学堂本就是教会人读书识字的地方,若是你都会了还去那干嘛,你就放心吧,姑姑会给你找个最适合你的学堂的。”
“谢谢姑姑。”曜儿感动地埋进楚执柔怀里,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舍不得离开。
现在的日子好像是偷来的一样,美好得不真实,他害怕哪天一觉醒来,没有姑姑,没有姑父,也没有映淮小叔叔,他还是别人口中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
两人的温情时刻突然被闯进来的小厮打断了。
楚执柔神色不悦,“冒冒失失地做什么?”
小厮急切道:“少奶奶,杨氏她死了!”
“啪——”
楚曜手里的糕点掉在了桌子上,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
楚执柔惊觉他的异样,握住他的手试图安慰他,却发现他的掌心已经沁出了一层冰凉冷汗,整个人蜷缩起来,跟受惊的猫一样,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楚执柔心头一紧,担心得不行,“曜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姑姑啊。”
只见曜儿眼神空洞,语无伦次地哀求道:“不要……我听话……别过来……”
“快去请大夫!”楚执柔对着小厮着急道。
病床上的曜儿脸色苍白,额头不断冒着冷汗,就连睡着了也时不时地吐露几句“害怕”,看得楚执柔揪心得厉害。
为什么曜儿听到杨氏死了,反应会这么激动?
曜儿不过是个五岁幼童,却遭遇这些事情。
她实在无法想象,要是曜儿没有来到楚家,只怕是活不到成年那日。
楚执柔面色凝重地看向那个小厮,“杨氏究竟怎么死的?”
小厮回道;“回禀县主,官府的人说杨氏是自己畏罪自杀的,她将身上衣物拆下,系于房梁之上,然后上吊自尽了。”
“畏罪自杀?”楚执柔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杨氏那贪生怕死的样子,怎么可能做出畏罪自杀的事。
更何况她的罪名还不足以要了性命,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楚执柔越发觉得这件事情透着诡异,似乎有人在暗处潜伏着,像那充满剧毒的蛇虫一般,等待着时机给她致命一击。
她时不时瞥向床上高烧不醒的楚曜,紧紧抿着唇,眼眸中透着一丝不安的神色。
究竟是谁?
“好了,你退下吧。”
楚执柔问完话后,就将小厮屏退了。
“影一。”
一道黑影犹如鬼魅般自暗处闪现而出,身姿轻盈,落地无声。
影一“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地垂首道:“属下在,主子请吩咐!”
“影一,我命你去地牢探查一番,看杨氏到底是如何死的。”
“诺!”
随后,影一身形一晃,眨眼间便隐入了周遭的暗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一般,唯有窗外那微微晃动的枝叶,似在诉说着他离去的踪迹。
楚执柔立在原地,目光深邃,眼底是辨不分明的暗色。
晚上,徐州野回到家中。
听闻曜儿又发烧了,他眉头紧锁,担忧道:“不是已经快好了吗?怎么又发烧了?”
楚执柔扶着额头:“他年纪太小,听到杨氏死了的消息,一时受了惊吓,就又病了。”
“也是,那杨氏好歹也算是他表姨,曜儿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徐州野见她满脸愁绪,心中一动,提议道:“要不我去宫里请个御医来给他看看?”
楚执柔对他感激一笑,“不用了,今日大夫看过以后,说是没什么大碍,静养几日就好了。”
“那行吧。”
徐州野松了口气。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楚执柔看了眼窗外,黑沉沉一片,忙催促道。
“啊?”徐州野面色一僵,语气失落道:“你不跟我一块回房休息吗?”
楚执柔拿起毛巾给曜儿擦了擦脸,“不了,我今晚就在这里陪着曜儿了。”
徐州野看着她眼下乌青,心底泛出一丝心疼,唇瓣用力地抿了抿,没有说话。
他知道娘子是个性子倔强的,她决定好了的事,旁人是没办法改变的。
这几日她忙着照顾曜儿,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根本就没什么时间休息,眼瞅着曜儿的好了,谁知道又出了这种事。
楚执柔见他杵在门口,不说话也不走,疑惑道:“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呢?不困吗?”
徐州野直接摇了摇头,直接坐到椅子上,“不困,我陪你,哪有娘子熬夜,夫君独守空房的道理,再说了,没有你我睡不着。”
楚执柔一愣,随即忍不住轻笑,眸中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而嘴角的弧度好像也已经是极力克制后的。
她是没见过谁能把独守空房说得这么坦然的。
“没有成亲之前你不也是一个人睡觉吗?怎么现在就睡不着了?”楚执柔打趣道。
“那不一样,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都体会过抱着娘子睡觉的感觉了,哪里还能一个人回去面对那冷冰冰的房间,反正你别想赶我走!”徐州野下巴微抬,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
更何况开了荤的男人,心底的那点事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偶尔回味起那滋味,目光也会变得炙热起来。
便是什么也不做,贴在娘子身边也是好的,最起码娘子身上又香又软,只是为难了他的后半夜。
楚执柔对上他的视线,面色一红,慌乱之际找了个借口转移话题,“那行,不过过几日你就去书院了,和曜儿一起。”
“我去书院?”徐州野震惊。
“对,你也要去书院。”
徐州野倒吸一口凉气,恹恹道:“不是,我去书院干嘛?还是和这小孩一起,我比他大多少岁啊,要是还和他坐一个讲堂,传出去我的面子还要不要啊?”
楚执柔轻笑一声,“想哪去了,你们不是同一个书院,莫不是郎君这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应该再去找先生启蒙?”